府外,正等着通传的几人看到王府大门开,却没想到睿王会直接现身眼前。
智慎双手合十,身后几名僧人亦跟着恭敬行礼。御皇柒面色冷峻:“大师今日何事前来?本王此刻要外出。”
侍者牵来马匹,御皇柒纵身上马,蹲在王府不远处墙根下的少年一下站起来,眼睛放光盯着那骏马之上的男子,只觉如此行云利落,挺拔洒脱。
如果自己长大后,骑马也能这么有气势就好了。
那几个僧人阿芦有印象,是卧佛寺的,前阵子卧佛寺为穷困的灾民施粥,阿芦主动帮忙,也混了一碗喝。
看着那个带头的和尚好似与睿王说了什么,行礼目送睿王一行离去,那几人便朝另一条路走了,是回卧佛寺的方向。
阿芦溜到睿王府的后门,守门的记得雁还姑娘的交代,进去禀告,不多时便让他进去了。
巳时已过,如音才醒来,雁还一边为她梳发,有些担忧:“小姐您近来太辛苦了,气色都没之前好了。雁还熬了鸡汤,等会用膳小姐多喝些。”
如音看向镜中的自己,最近确实总觉睡不够,轻叹:“等灾情过去就好了。”
白日里忙配药,夜里躺下脑袋里千头万绪的,睡不着的时候她便拉着御皇柒说话,说着说着,到后来怎么便是被他纠缠一番……
如音脸有些热,看雁还梳好便起身出去,院中,少年正在树下踮脚摘果子。
石榴树已结果实,硕硕殷红坠在枝头,确实很馋人,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如音心思都在治蝗,从未注意过。
阿芦摘了几个,用衣袍兜着来到如音跟前,给了她一个最大最红的。
“石榴好,多子多福!”雁还喜笑颜开。
如音吩咐道:“摆午膳吧,多备一份。”
阿芦连忙道:“我、我吃过了,不用不用——”
“平日你天不怕地不怕的,还怕睿王府一顿饭?”如音朝膳厅去,阿芦跟着,挠挠头。
“有些事想跟你打听,吃饱再说。”
桌前,如音喝着鸡汤,雁还另给阿芦一份,阿芦喝得低头不语,只觉从未试过这样的美味。
吃饱喝足,雁还把他偷看过的点心都打包让他带走,阿芦有些不好意思。
能进来睿王府这样的地方已经难得,还让他在这里用饭,给他各种精致好吃的糕点,比郡中最有名的长禄楼的还要好吃!
“今日一早我帮着给鸿运堂后院运干柴,厨房边看到你说的那个门,是从外上了锁的。”阿芦道。
如音并不是每日都召唤他,他就还像以往那样晃荡,看看哪里有活干,当然也不会忘了常闵交代过的,看到什么都多留意。
昨夜如音与御皇柒又夜探一回鸿运堂,这一回更换了易容,尽量往朴素寻常装扮,也不再单独开台玩,而是学着上回见到某些看客一般,每一桌随意转转,十足像了想玩但没钱过把眼瘾的样子。
说起来,是因为昨日午后在书房中,如音与御皇柒一同听了暗卫打探回来的消息。
自发现鸿运堂地窖之下的蹊跷,第二日御皇柒的人便暗伏鸿运堂四周盯着,半日下来人员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但有一点,便是蝗虫围绕赌坊多于别处——
早些日子永昌郡蝗虫肆虐,百姓见到蝗虫飞舞已是见怪不怪,可若细想起来,就知道鸿运堂这情况并不对劲。
蝗灾虽未清除,眼下已得到控制,数量大大减少,田间野外有正常,但民居人多的地方,飞虫还是会避开,这是本能。可它们独独出现鸿运堂附近,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里有什么吸引了它们的地方。
昨夜夜探之时,如音依着回忆找到了地窖高窗外相通的临河小径,暗地观察高处的小窗是打开的,蝗虫时而飞舞,她想到蝗虫的习性,夜间大多栖息不动,怎会如此活跃?
再说地窖之中傩面人在制作的是草药,无论任何药,药气对于飞虫来说应该都是排斥远离——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这气味不仅不驱虫,还招引了它们。
当时御皇柒在身边,如音转头看他,未言一语却默契地知悉她的想法,擦亮了火折子照向河畔苇草,果然看到苇草间密密麻麻,聚团栖息在茎秆上的蝗虫。
地窖的气味,对蝗虫有吸引之力。赌坊人多气味混杂,又掩盖了散出的药味……
阿芦不知如音早已思绪飘远,还在继续道:“昨夜路过张府,看灯光热闹,偷偷瞧了瞧,是那张大人宴请刺史大人,还有歌舞——”
如音回神,对这些没兴趣,“今日施药没出差错吧?”
“没有没有,一切正常。”说到这,阿芦想到那位惹祸的杨小姐,昨夜张府宴席她也在,好似恨不得身子都贴徐大人身上,徐大人是个好人,千万别被这样骄纵的大小姐缠上。
正想着,门外侍者来报,徐成韫身边的那个尤庆前来求见。
听说他在府外徘徊许久,最终才上前询问守门人,有要事可否求见睿王。
御皇柒不在,如音倒也稀奇,今日怎么不是徐成韫前来,而是这个小主簿?
侍者领着尤庆到了后院,如音正在翻晒竹匾中的草药,尤庆近前几步,恭敬行礼,“小人见过睿王妃。”
“出什么事了吗?”看草药晒得差不多,如音命人将草药装起拿去研磨,随之看向来人。
尤庆低首,一副欲言又止,左右为难的神色。
在水槽洗了手,如音坐在石桌前剥石榴,不紧不慢。熟透的石榴颗粒剔透饱满,看着就好吃。
眼前人突然扑通一下,跪在了跟前,“小的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来求王爷王妃帮忙!”
“我家大人,失踪了!”
如音剥着石榴的手一顿,颇为意外:“失踪?是什么意思,说说清楚。”
尤庆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
昨夜徐成韫酒后休息,今日早时未起,他想着大人应是喝多了,近来又总早出晚归辛苦,就没敢进去吵醒,想着等大人自己醒了唤他。谁知这一晃眼上午就快过去了,快到午膳时他进了屋,却发现房中榻上并无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