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长街染了霓虹的颜色。
季晏礼刚开着车出了地下车库，随手扔在副驾上的手机响了。
他将车停到路边，拿起一看，是季母。
“喂妈。”季晏礼接得很快。
“晏礼，下班了没有？”季母的声音很慈和，光听就能猜到是怎样一个温柔的美人。
“刚出公司。”
“今天晚上回老宅吃饭吗？”季母问，“你出差回来后就没回过家了。”
季晏礼回国后为了上班方便在城中心买了套大平层，平时不住在季家老宅，只是偶尔会回去吃饭。
“妈，您想我了？”季晏礼笑问。
“哪有妈妈不想自己孩子的，”季母叹息一声，“这段时间你爸爸不在，妈妈想见你一面总还是可以的吧？”
前两天季父去美国出差了。
“行，我今天晚上回来陪您，”季晏礼想想也是，老宅就母亲一个人见状赶紧答应，“不过我现在还有点事情，晚点才能到，吃饭就别等我了。”
见他答应了季母自然万分高兴，连连催他快去办事，办完早点回家。
季晏礼哭笑不得，两人又聊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深吸一口气，季晏礼一打方向盘，车子就往季家老宅的反方向驶去了。
☆☆☆☆☆
一小时后，季晏礼的车出现在幼宜家楼下。
自从许父去世后，许母就变卖了原来的别墅，搬到了之前住过的老房子里。
这处小区已经有些年头了，住的也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吃完饭后搬只小马扎坐在槐树底下摇着蒲扇纳凉，时不时说笑两句。
季晏礼的车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出现和打扮更是吸引了老头老太太的目光，盯着他窃窃私语。
季晏礼却不在意这些，从后备箱拎了两盒补品，锁上车进了单元楼。
小区虽然老旧，楼道也狭窄逼仄，但胜在干净干净明亮，不知道哪家的饭菜香顺着窗户飘进来，烟火气十足。
幼宜家在五楼，季晏礼站在门前整理了一下西装，抬手敲门。
……
季晏礼敲门的时候，许母刚把炒好的菜盛出来。
自从幼宜去舅舅家后，她每天都只买一点点菜。
夏季高温，菜场又多是菜叶，她生怕买多了吃不完放到第二天就坏了。
正要拿碗盛饭，许母就听见有人敲门。
这节奏像极了幼宜。
许母有些疑惑她回来为什么不提前跟自己说，但心里更多的是高兴，洗了手走过去开门，“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你——”
声音却在看清门外人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门外人哪是她家幼宜，是个身材高大、西装笔挺的男人。
季晏礼温和有礼地打了声招呼，“何阿姨，好久不见。”
家里没开灯，楼道的感应灯又昏暗，许母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他是谁，“晏……晏礼？”
“阿姨，是我。”季晏礼含笑道，将手里的补品递给她。
许母愣了一下才接过。
确实是好久不见。
应该有两年多了吧。
不过季晏礼为什么会突然到家里来？
“人来就行了，还带什么礼物，”许母虽然满腹疑问，但还是侧过身请他进门，将补品放在玄关的鞋柜上，“先进来吧。”
季晏礼点点头，进了家门，有淡淡的青菜香，“您吃饭了吗？”
“正准备呢，一起吃点？”许母说着又觉得不太妥当，她只准备了一个人的饭菜。
“谢谢阿姨，我吃了饭来的，”季晏礼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婉言拒绝后又问，“需要换鞋吗？”
“不用不用，你进来就行，”许母开了客厅的灯，指指沙发，“坐吧。”
家里平常只有她和幼宜两个人，没有准备男士拖鞋。
季晏礼在沙发上坐下，环顾了下四周。
很传统的两室两厅格局，中规中矩，不管是从楼房的外观还是内部结构来看，的确年头已经很长了，但正是这样的居民楼才是真正的常住人口，会沾染上许多生活气息。
客厅占地面积不小，南北通透，采光很好，两个卧室的门关着，客厅和餐厅是相通的，用一架屏风做了隔断，正前方是电视柜，电视柜旁的角落里放了只古朴的立柜，立柜上……
“你来得太突然了，不好意思，家里没茶叶。”许母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打断了季晏礼的目光。
“谢谢，”季晏礼端起杯子抿唇浅笑，“阿姨您不用那么破费。”
他抬手时，露出一块昂贵的腕表，在这间客厅里显得那样突兀。
或者说，他全身上下都很突兀。
季晏礼的西装皮鞋总会让许母有种错觉，就像回到了几年前丈夫刚离世的时候，那些上门讨债的人也是这样冲进了她家，明明仪表堂堂，却不近人情，然后点了支烟慢悠悠地问她，许太太，说吧，什么时候能把钱还上？
许母暗自深呼吸了一下，压下心里那份伤痛，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有些疑惑地问：“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不久前，”季晏礼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我爸把我叫回来掌管公司的事情。”
“幼宜这孩子也真是，不告诉我你已经回国了，”许母嗔怪一句，然后直截了当地问：“你来有什么事吗？”
潜意识里，她并不喜欢季晏礼的到访。
尤其是在季晏礼说出已经开始接管季氏之后。
虽然以前季家和许家关系极好，尤其是许如清和季远更是亲如兄弟，后来许如清意外去世许氏破产，季家也帮衬了不少，但许母生性骄傲，不可能带着幼宜一辈子活在季家的庇佑之下，更不想被人说些是靠着许如清的关系才攀上季家高枝的闲话，所以她变卖了许家的别墅抵债，带着幼宜搬到了老房子，两家人便慢慢疏远了。
只不过她对幼宜和季晏礼时常见面的事情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就像亲兄妹一样，她也不能马上让幼宜和季晏礼断了，所以一直任由他们发展。
“来看看您，”季晏礼放下杯子，抬眼，目光再次落在墙角立柜上的那张遗照上，“也看看许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