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别人的角度或许看不清楚两人交叠的手，但站在一旁的沈言可谓是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在心里问候周久安。
他早就知道这家伙心思不纯！
幼宜全身的注意力都在右手上了。
和以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的周久安虽然是体育生，但他的肤色比很多女孩子都要白，手心也是柔软温热的，可现在，他晒黑了不少，肌肤成了健康的古铜色，她能感觉到他手心里的薄茧，粗糙又结实。
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现在会是一名消防员？
“用手指压住灭火器的开关。”周久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又低又沉。
幼宜回神，压住开关，灭火器瞬间喷出干粉，将铁桶里的火焰扑灭。
主席台下有学生欢呼鼓掌，幼宜愣愣地看着焚烧殆尽的树叶，就好像她的心一样，如死灰。
周久安松开了她，顺带从她手里取走了灭火器放下，将话筒递给沈言，然后从左边头也不回地下了主席台。
沈言接过，问：“下面有没有同学想上台来试一下的？”
台下有一部分学生举起了手，沈言每个年级挑了一个，继续进行接下来的流程。
幼宜下到主席台的最后一级台阶时，最终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周久安站在另一边，背对着她和几个队友说话。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修长笔挺的身姿，那样引人注目。
一如十年前，她在一中操场看见他叉着腰指挥其他人搬器材时的模样。
眼里突然就有了泪。
她收回眼神，步履匆匆地往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没了其他人的注视，她的眼泪越掉越多，一颗一颗砸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每个层楼的年级和办公室是对应的，幼宜的办公室就在二楼，她只顾着低头走，上楼梯转角的时候前方正好有人朝她走过来，没留神一头撞了上去。
“许老师？消防演练结束了？”那人生得高大，被她猝不及防一撞也极快稳住了身形，诧异地看着她。
幼宜抬头，是教一年级二班和三班的数学老师时忱。
她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神情应该不太好看，马上偏过脑袋说：“还没有，时老师，能不能麻烦你代替我看着三班的学生？”
尽管她转头的动作很快，但时忱还是注意到了，微蹙了眉，“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幼宜摇头。
她不想说时忱也不再多问，“那你先回办公室好好休息一下，我先帮你管三班。”
“谢谢，麻烦了。”幼宜绕开他，快步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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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幼宜恢复成温柔优雅的许老师时，消防演练已经结束了。
她回到三班，班上闹成一团，时忱站在讲台上，表情颇为无奈。
时忱性格太过温和，他当初就是觉得自己管理不好班级才拒绝接任三班的班主任，恰巧被刚入职的幼宜捡了个漏。
“许老师来了，大家不要说话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小萝卜头们果然瞬间安静下来，他们对班主任有种天生的敬畏感。
时忱看见她犹如看见救命稻草，“你可算来了，再不来要闹翻天了。”
幼宜环顾一周，没看见周嘉屿，难怪班上会那么吵。
“周嘉屿呢？”她问时忱。
时忱皱了下眉，“刚刚还在班上。”
他就去拉开两个打闹的男孩子，一回头周嘉屿就不见了。
幼宜深吸一口气，马上要放学了，她必须把人找回来。
“同学们，许老师有事情要出去一下，你们就在班上乖乖待着，听时老师的话，”幼宜简单嘱咐两句，“有什么问题找时老师，等放学了再去校门口，知道了吗？”
小萝卜头们向来喜欢温柔漂亮的女老师，规规矩矩坐在座位上，纷纷回答：“知道了！”
“时老师，麻烦你再帮我看一下，”幼宜指指门外，心急如焚，“我去把周嘉屿找回来。”
“好，你去吧。”学生不见了时忱同样着急，但他只能留在教室里看好其他的学生。
幼宜在操场上转悠了一圈，最后在校门口发现了周嘉屿。
周嘉屿被一个年轻的男人抱在怀里，站在消防车前和旁边几个消防员说笑，幼宜认出来那人是负责讲解消防知识的消防员。
她刚疑惑周久安怎么不在，就见他从消防车上下来，朝周嘉屿伸手，薄唇微动。
即使隔得远，幼宜还是从他的口型看出来他说的是什么。
爸爸抱。
幼宜停下脚步。
她忽然就不想走过去了，或者说，不敢走过去。
周嘉屿紧紧搂着周久安的脖子，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周久安微微扬了下唇角。
正当幼宜犹豫不决要不要继续往前时，周嘉屿已经眼尖地发现了她，冲着她招手，“许老师！”
这下幼宜是想不过去都不行了。
她慢吞吞地走过去，一众消防员的目光都停在她身上，除了周久安和沈言。
周久安一直看着怀里的儿子，而沈言则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周久安。
直觉告诉他，这两人有故事。
周嘉屿从爸爸怀里蹬着腿下来，两三步走到幼宜面前，仰着头喊：“许老师。”
幼宜垂着眼，只敢看周嘉屿，“你怎么在这里呢？老师找你好久了。”
“我爸爸要回去了，我想和他说几句话，”周嘉屿主动承认错误，“对不起许老师，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幼宜摸摸他的头，“你还有什么要和你……爸爸说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就要回教室了。”
她很是艰难地说出了“爸爸”二字。
“爸爸，”周嘉屿回过头去看周久安，朝他挥挥手，“你不是还忙吗？快回去吧，我要回教室上课了。”
周久安淡淡“嗯”了一声，其他的消防员也上了消防车。
沈言靠着车门没动，他总觉得这事儿还没完。
果然，就在幼宜领着周嘉屿转身往教学楼走的时候，那厮云淡风轻地开口了，“许老师，请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