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李斯呼吸一停。他用不到半秒钟的时间完全清醒，并察觉到有人走进房间，悄悄关上了门。
手臂肌肉一下子绷紧，但听到熟悉的呼吸声后，又放松下来。
冯素走到床边，毫不客气的抽走枕头。
李斯脑袋向下一沉，这下是真清醒了。
“起床啦。”她捏住李斯的脸。
李斯发出不满的声音，在床上艰难的翻了个身。
他掀开被子，下床找拖鞋，然后发现两只拖鞋一只在墙角，另一只在床底。
打着哈欠走到书桌旁坐下，冯素把一个大托盘放到李斯面前：“吃吧，我可是六点钟起来给你做早餐，记得心怀感激哦。”
李斯看着托盘上的东西，沉默不语。
一大杯蔬菜汁，颜色是可疑的石绿色。一碗白水煮蛋，大概有六个，泡在小葱和酱油的蘸水里。
全麦面包，光闻着就不怎么样。
市面上的全麦面包大多掺杂白面，又香又甜，但素素姐这个明显是真货。
盘子里是一块散发酸涩味儿的黑色砖头，令人望而生畏。
最后是一整壶黑咖啡，里面应该也有素素姐的份。
虽然黑咖啡可以提振精神，帮助肠胃消化，但她也不至于逼自己全部喝掉……
吧？
这些东西营养倒是很充足，甚至有点营养过剩。
但如果有谁能把它们全吃下去，李斯愿叫他一声勇士。
“怎么了？快吃啊，这可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冯素歪着头，笑眯眯的。
她这是在报上次剧透的仇。李斯不动声色，从抽屉里取出一摞稿件：
“新故事写好了，《梵蒂冈宝石案》，《勒索案》，还有一部长篇《波西米亚丑闻》。”
冯素欢呼一声，把稿子接过去，转着圈倒在床上，美滋滋看起来。
趁她被大侦探福尔摩斯吸引注意，李斯不动声色把全麦面包丢进垃圾桶。抬脚一踹，垃圾桶滑到书柜后面。
上次他咬了口这东西，嘴里的发酵臭味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
黑麦不是用来喂猪的吗？为什么德国人会想到将它做成面包？
李斯回头看了眼冯素，无声无息将蔬菜汁和黑咖啡倒进早就准备好的容器里。
然后他拍拍衣服，站了起来。
“你去哪？”冯素眼睛离不开稿件。
“卫生间。”李斯走进厕所，不一会儿响起马桶冲水声。
冯素突然警觉：“你不会把咖啡倒掉了吧？”
李斯额头流下一滴冷汗，平静回答：“没有，继续看吧。”
“是吗？那你哈口气。”冯素扔下稿子，从床上爬起来。
李斯呼出一口气。冯素闻到黑咖啡的苦味，有些狐疑：“竟然乖乖喝了。”
李斯偏过半张脸，心想幸好倒掉之前在嘴里含了一口。
鸡蛋就比较好吃了，冯素调的料汁永远水平在线。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咀嚼声，还有冯素翻书页的声音。
吃完，李斯把筷子放下，在心里默默忏悔：又是浪费食物的一天。
但转念一想，他变得理直气壮：把食物做难吃才叫浪费！
看李斯吃饱，冯素依依不舍放下稿纸，过来把托盘取走。这些托盘要送去厨房。
临走前，她提醒李斯：“今天咱俩出门一趟，赶紧穿好衣服哦。”
“出门？”
李斯没明白：“我还可以出去的吗？”
“连监狱都有放风时间呢。”冯素感到好笑。
她看李斯一眼：“而且，你不会忘了今天是豆芽的期中考试吧？也不知道她复习的怎么样。”
冯素关上门走了，把李斯单独留在房间。
李斯坐在床边，抓抓头发。
坏了。
豆芽不拍综艺，当然要去上学。
问题在于，冯素一直认定豆芽是优等生。可李斯知道，这丫头有时间就跟他泡在一起，哪有空学习。
要是期中考试考砸，一直以来瞒着冯素的事不就露馅儿了吗？
而且还偏偏是现在，那不得罪加一等。
李斯心中忐忑不安，直到冯素回来。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干练的衣服，又扔给李斯一套西装。
“今天穿这个，你那衬衫什么的都有破洞了。”
和人贩子干了好几架，只是有几个破洞，说明衣服质量很好。
但李斯不可能跟冯素这么说，乖乖换上西装。他不了解西装品牌，只觉得似乎很贵。
冯素上上下下打量，满意点头：“还是帅的。”
他俩往楼下走，没碰见什么人。寥寥几个护士也行色匆匆，目不斜视。
走到一楼，李斯听到高跟鞋“哒哒”的声音，一个女人从拐角走出来。
她约莫四十岁，面貌称得上清秀，只是看上去有些僵硬古板。
冯素跟这个女人打招呼，同时悄悄和李斯咬耳朵：“她是医院的护士长。”
三人交错而过，护士长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李斯停下脚步，抽抽鼻子，总觉得闻到一股腐肉味儿。
“怎么了？”冯素看他不继续走了，扭头疑惑。
“没什么。”
李斯快走几步跟上。
冯素的车就停在医院门口，他俩要先自驾去城里，在那边搭高铁。
经过几个小时折腾，两人终于出现在豆芽小学门口。
李斯早上基本没吃什么东西，饿的有点迷糊了，但他不敢觅食。
因为素素姐早餐的量是严格控制的，她很清楚李斯会在什么时候肚子饿。
张校长去蹲了监狱，小学校长应该换了，不过校园内的气氛和上次没有不同。
下课铃响，孩子们高高兴兴冲出教学楼。
李斯和冯素等了好久，才在人群末尾看到豆芽的身影。
一见她，李斯就松了口气。
因为豆芽正和一个小姑娘有说有笑，满脸写着【爷成绩贼棒】。
李斯立刻放心，感到非常欣慰，豆芽这孩子还是很靠谱的嘛。
冯素张开双臂把豆芽抱在怀里，捏捏她的脸：“考得怎么样？”
豆芽面容平淡：“也就那样吧，考试而已。”
冯素喜笑颜开，李斯却有点心虚了。趁冯素不注意，他把豆芽拉到一边：“到底考怎么样？”
豆芽冷笑：“离出成绩还有两天。”
“所以？”
“我就剩两天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