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手下匆匆在僻静处租下一间带院的民房,古拥一脚踹开房门,将麻袋里的许刚狠狠拽了出来,随手拎过旁边的水桶,兜头泼了下去。
冰冷的水瞬间浇透了许刚的衣衫,他打了个寒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看清眼前的情景,就被古拥一把揪住衣领,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拳打脚踢。
“你不是很狂吗?嗯?”古拥一边打一边恶狠狠地低吼,拳头落在许刚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之前那股嚣张劲儿呢?再给我叫唤啊!”
许刚被打得眼冒金星,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哪里还敢有半分顶撞,只能蜷缩在地上,抱着头惨叫连连:“饶命啊,古少!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求求您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恐惧与哀求。
先前有蓝潇潇在身后撑腰,许刚才敢在古拥面前龇牙咧嘴,摆出几分嚣张姿态。可如今连蓝潇潇都成了阶下囚,古拥既然连她都敢动,又怎会把自己这个无依无靠的狗腿子放在眼里?
许刚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群人手段狠辣,说杀他绝不是吓唬人。为了能苟活下来,他只能把姿态放得极低,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额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额角很快就渗出血迹。
古拥却像是没听见他的哀嚎,脚下的力道丝毫未减,每一脚都带着怒火狠狠踹在许刚身上。若不是这家伙先前在中间搅和,自己何至于落到要兵行险招的地步?此刻满腔的戾气正无处发泄,许刚正好成了他的出气筒,哪里肯轻易停手。
捶打了一阵,古拥胸口的怒火仍未平息,他在院子里扫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角落那把沾着泥渍的铁锹上。他几步冲过去抄起铁锹,铁制的锹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他转过身,一步步朝着瘫在地上的许刚逼近,脸上挂着狰狞的狞笑:“敢得罪本少爷,从来就没人能有好下场,今天就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不要!不要啊!”许刚吓得魂飞魄散,裤裆里早已一片湿冷,一股腥臊味弥漫开来。他从没想过古拥会动真格,看着那把沉甸甸的铁锹,浑身抖得像筛糠,“我错了!古少爷饶命啊!我还有用的!新城里的路我熟,人我也认得,往后我给您当眼线,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真的有用,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吧!”
可周围站着的全是古拥的手下,一个个面无表情地堵住了所有去路,许刚连爬都爬不出几步。他只能拼命往地上磕头,额头磕得血肉模糊,嘴里反复哭喊着求饶,却怎么也挡不住古拥逼近的脚步。
“呵呵!”古拥轻笑一声,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不屑,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他抬脚重重踩在许刚的肩膀上,骨头被碾压的“咯吱”声清晰可闻。手中的铁锹随着他的动作有节奏地拍打着手心,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结局倒数:“只要那八夫人成了我的人,新城里的消息,我想要多少没有?你真当自己有多大能耐?难不成还觉得,你的用处能比得上八夫人?”
许刚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古拥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狠狠戳破了他最后的幻想——确实如此,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在蓝潇潇面前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人家根本没必要留着他这个可有可无的小喽啰。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连求饶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
许刚惊恐地张大嘴巴,想要解释些什么,但古拥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只见古拥手中的铁锹如同闪电一般,在许刚的眼中迅速放大。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许刚的声音仿佛要冲破云霄。他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双腿,身体不停地颤抖着,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
而古拥,他的动作竟然没有丝毫停顿,一铁锹下去,直接将许刚的双腿齐根斩断!鲜血如喷泉一般从断口处喷涌而出,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我的腿,我的腿啊!”
许刚双眼翻白,差点直接疼晕过去,不过说实话,现在没有晕过去并不是一件好事,此时的许刚生不如死,全身上下都感觉钻心的疼痛。
古拥只是默默的看着许刚痛哭流涕,神情当中尽是一阵爽快,他就喜欢看人被折磨的生不如死,有种莫名的享受。
“行了,安静点!”
古国真猛地从地上站起身,烦躁地朝着这边大喊一声,额头上的青筋因隐忍而微微跳动。
自打进了这院子,他便独自蹲在角落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旱烟,沉默得像块石头。刚才动手时的冲动褪去后,冷静下来的他心里已泛起悔意——事情显然超出了原先的计划。他满脑子都在盘算着接下来的退路,如何才能把这烂摊子收拾妥当,却被许刚那撕心裂肺的哭喊硬生生打断了思路。
“你跟他耗着有什么用?”古国真看向古拥,语气里带着几分训斥,“我儿让咱们来是办正事的,结果呢?正事没办成,现在能不能活着离开新城都成了未知数!”他顿了顿,眼神沉了沉,“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处理掉眼前的麻烦,别再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功夫。”
古国真对古拥说话时语气格外生硬,毕竟这事古拥要负大半责任。他心里暗生悔意,忍不住琢磨:当初若是没那么多顾虑,直接处置了惹事的古拥,转而跟蓝潇潇示好,或许根本不会落到如今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可事到如今,再多的懊恼也无济于事,只能硬着头皮想对策了。
“这有什么?”古拥一脸轻松地摆了摆手,似乎对古国真的担忧不以为意。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安慰起古国真来:“叔,您别担心啦。八夫人可是背着朱高煦跟我们联系的哦,现在知道她和我们接触的人应该没几个,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啦。”
说罢,古拥还特意舔了舔嘴唇,那模样让人不禁心生好奇。只见他的目光如火焰一般,紧紧地盯着装着蓝潇潇的麻袋,仿佛那里面装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稀世珍宝。
古拥接着说道:“您说,要是我们对她做点什么,她敢对朱高煦说吗?嘿嘿,我看呐,她绝对不敢!从她主动联系我们这件事就能看出来,这个女人的野心可大着呢!她要是把这事捅出去,那她以后可就别想再往上爬啦,所以啊,她肯定会比我们更加小心翼翼地保护这个秘密的。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叔叔您还有啥好怕的呢?”
古拥并非真的对事情败露毫无惧意,只是当时的处境容不得他犹豫——不那样做,他恐怕当场就难保全性命。比起堂兄那边的事,显然自己的安危才是眼下最要紧的,只能先顾着眼前脱身。
古国真看着古拥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眼神在昏暗里闪烁不定,藏着几分冷意。这次若能侥幸活着回去,这个侄子定然不能再留了,这般鲁莽冲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着迟早是个祸患,早晚会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古拥与古国真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古拥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那深邃的眸光里藏着的算计与野心,如同沉在水底的礁石,虽不直白显露,却足以让他捕捉到几分端倪。他心中那团因蓝潇潇而起的火焰,正随着这无声的对峙愈发炽烈——若是真能将蓝潇潇这样的助力纳入掌控,自己在狼军里的处境必将彻底改写。
要知道,狼军内部派系林立,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他如今的位置看似稳固,实则如履薄冰。可一旦有了蓝潇潇,凭借她的能力与人脉,自己的声望定会如坐火箭般飙升,地位直线上升不过是水到渠成。更让他心潮澎湃的是,这或许是他摆脱狼军束缚的契机,届时依托蓝潇潇另起炉灶,自立门户,再也不必看人脸色、受限于人,那番光景光是想想就让他按捺不住。
但古拥毕竟不是鲁莽之辈,短暂的兴奋过后,理智迅速回笼。他清楚,这件事急不得,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必须像雕琢精密的器物般细细谋划。
而这盘棋局的第一步,便是古国真。此人知晓太多内情,绝不能让他活着回到狼军中枢,否则自己的心思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可反过来想,现在也不能急于动手除掉他。眼下自己身边可用之人寥寥无几,若贸然杀掉古国真及其亲信,等同于断了暂时的依仗,届时自己势单力薄,孤立无援,蓝潇潇那般心思深沉的人物,难保不会趁机将他视作眼中钉,不动声色地就将他处理掉,到头来只会为他人作嫁衣裳。
思来想去,古拥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培植属于自己的班底。无论是从狼军旧部中暗中拉拢可用之才,还是在外网罗信得过的势力,必须先拥有足以自保的力量。只有手握能与各方抗衡的资本,届时再动手解决古国真,才能高枕无忧,真正朝着自立的目标迈出坚实的一步。
古隆总觉得血脉相连的亲戚断不会背信弃义。正因为这份笃定,他才将古拥派到关键位置上——在他看来,比起那些毫无瓜葛的外人,沾着亲的古拥总归是更向着自己,更能实心实意地为他效力。
事实也确实如此,至少眼下,古拥在明面上对古隆的拥护,确实比旁的人要多几分,言行举止间也透着对这位宗亲的敬重。可古隆偏偏忽略了一点,人心是会变的,尤其是在欲望与野心面前,所谓的亲情有时脆弱得不堪一击。
人一旦尝到了权力的滋味,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那颗原本安分的心便难免会蠢蠢欲动。古拥如今或许还收敛着锋芒,但只要给他机会,让他真正发展起来,手握足以与古隆抗衡的力量,那份潜藏在心底的野心必然会如野草般疯长。到了那时,所谓的“屈居之下”只会变成难以忍受的枷锁,以古拥的性子,绝不可能甘心一辈子被古隆压一头,届时的背叛,恐怕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先将生米煮成熟饭。”
古国真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腾的不满与戾气被他强行按捺下去,只余下一片冰冷的决绝。他沉声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眼下局势微妙,多拖一刻便多一分变数。谁也说不准蓝潇潇会不会在暗中另有盘算,或是古拥那边又生出什么枝节。唯有快刀斩乱麻,趁现在还有机会,尽快将蓝潇潇牢牢拿捏在自己手中,让一切尘埃落定,他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既然醒了,那就别装了。”
古国真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他上前两步,停在装着蓝潇潇的麻袋旁,抬起脚,用脚尖在麻袋上轻轻踢了踢,像是在试探什么。
周遭静了片刻,那麻袋依旧一动不动,仿佛里面的人真的毫无知觉。
见状,古国真脸上的耐心彻底消失,也不再多言。他伸手一把扯开麻袋的绳结,将袋口拉开,随即粗暴地伸手进去,直接拽住蓝潇潇的头发,猛地一用力,便将她从地上硬生生拽了起来。动作间满是不容抗拒的强硬,丝毫没有顾及对方的状态。
头皮传来的剧痛让蓝潇潇再也无法维持伪装,她猛地睁开眼睛,目光中满是痛楚与惊怒,厉声呵斥道:“大胆,你们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你们若是敢碰我一下,我绝对让你们碎尸万段!”
其实,早在许刚被砍断双腿时,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就已将她从昏迷中惊醒。只是那惨叫声太过惨烈,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浑身发软,只能死死闭着眼,假装自己仍在昏迷中,以此寻求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可如今,伪装被无情戳破,她只能强撑着用最凶狠的语气呵斥,试图用言语震慑对方。但蓝潇潇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些威胁不过是徒劳。古国真等人既然敢做出这般举动,显然已经没了回头路,自己的狠话,恐怕根本吓不住他们。恐惧依旧在心底蔓延,只是此刻,她已退无可退。
“嘿嘿,不要吵,等你成为本少的女人,就不会排斥了,放心,本少会好好待你的。”
古拥一脸不怀好意地凑上前,语气轻佻又带着几分自以为是的笃定。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蓝潇潇的脸蛋,脸上挂着令人厌恶的坏笑。
蓝潇潇见状,心中怒火与恐惧交织,猛地偏过头躲开他的触碰,眼神里满是抗拒与憎恨。
古拥见状也不恼,只是嘿嘿笑了两声,说着便要强行拽着蓝潇潇往屋里走,动作间带着两声反抗的蛮横。
“等等,还是我来吧!”就在这时,古国真伸手拽住了古拥的胳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古拥的面色瞬间一僵,一股怒火猛地窜上心头,几乎要按捺不住直接将这个碍眼的老家伙打翻在地——他都多大年纪了,居然还想跟自己争抢,简直是不知羞耻!
然而,转头的瞬间,古拥眼角的余光瞥见周围的手下,一个个目光都直勾勾地盯着蓝潇潇,眼神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那副垂涎欲滴的模样,仿佛恨不得立刻扑上去。
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也难怪这些人会如此失态。蓝潇潇本就生得极为迷人,眉如远黛,肤若凝脂,加之曾服下青源丹,身上更添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出尘气息,清丽中透着灵动,确实让人很难不动心。
古拥眼珠滴溜溜一转,没先回应古国真,反而转头冲一旁的手下扬了扬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丫鬟,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拉拢:“那个丫鬟,就交给你们了,也算是给兄弟们解解馋。”
他心里打得透亮——这些手下终究是堂兄的人,想要让他们真心归顺自己,总得给些甜头笼络一番,能趁机拉拢几个向着自己的心腹再好不过。
至于蓝潇潇,他可舍不得就这么拿出来分。
古拥哪里知道,他这番“赏赐”在手下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在他们看来,小婷样貌平平,比起青楼里那些娇俏可人的姑娘差远了,真要解闷,还不如去青楼潇洒,谁会稀罕这样的“好处”?
但古拥毕竟是领头的,面子总不能不给。众人心里虽满是不屑,嘴上还是不情不愿地稀稀拉拉应了两声“谢拥哥”,那语气里的敷衍明眼人都听得出来。
把这些人打发走后,古拥转过身,脸上立刻堆起嬉皮笑脸,对着古国真拱手道:“叔,不是我不愿意让您来,实在是您这年纪在这儿,我真怕您身子骨扛不住。您看我,年轻力壮的,这种事还是我来更合适,省得累着您。”
他心里清楚,直接拒绝古国真只会激化矛盾,眼下只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打哈哈,既没应承,也没把关系闹僵,先拖着再说。
古国真一听这话,脸皮“唰”地一下就耷拉下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摆着就是说自己老了、不行了?他本就不是真对蓝潇潇有什么龌龊心思,只是不愿让古拥独自把控住这个关键人物,可此刻被古拥这番话一激,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为了这口气,也得争一争!
天底下哪有男人愿意承认自己不行?哪怕古国真已是六十多岁的年纪,鬓角染霜,骨子里那点不服输的劲头也被彻底勾了起来!
“我说我来,你听不到吗?”
古国真眯起眼睛,眼神像淬了冰一样盯着古拥,语气里的不耐与警告几乎要溢出来。到了这一刻,他对这个侄儿已经没了半分容忍的心思。
被古国真这般强硬地顶回来,古拥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对方会如此不留情面。但转瞬之间,他脸上又堆起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搓了搓手,故作亲热地问道:“那好吧,叔,既然您坚持,那就您来。只是……您完事之后,能不能让我也来一下?”
他嘴上说得轻巧,仿佛真的只是在商量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心里早已把牙咬得咯咯作响。古拥清楚得很,眼下带来的手下几乎都听古国真的号令,自己就算心里再不满,也不能硬碰硬。真要是闹僵了,以对方现在的态度,吃亏的只会是自己。只能先忍着,等日后有了机会,再慢慢算这笔账。
见古拥没再顶嘴,古国真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他心里暗自盘算着:这小子若是接下来能安分些,认清自己的位置,或许还能留他一条性命;可要是还拎不清主次,处处跟自己作对,那等回到福州,第一时间就得把他处理掉——终究是亲侄子,真要下杀手,心里还是存着几分不忍。
他压下心头的波澜,淡然开口丢下一句:“等会再说!”
一旁被古拥攥着的蓝潇潇,脸上写满了难以言喻的悲哀。想她身为新城八夫人,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如今却像件没有生命的货物,被两个男人如此随意地议论、摆弄。
“这么大方的吗?那你看加我一个行不行啊?”
话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戏谑,像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在古国真和蓝潇潇之间漾开一圈意外的涟漪。
就在古国真半拉半拽着蓝潇潇往屋里走的当口,这道声音不偏不倚地从背后传来,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
谁?
古国真心里咯噔一下,陌生男子的声音让他莫名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回头。视线扫过敞开的院门,直直落在院子中央——那里站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眉眼俊朗,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看清来人的瞬间,古国真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方才还带着几分急切的面庞“唰”地一下褪尽了血色,转而涨成一片难看的青绿色,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浑身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蓝潇潇的手腕,可下一秒,那只手却猛地一颤,力道骤然松了,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出骇人的苍白。紧接着,他像是被什么扎到似的,飞快地将手从蓝潇潇手腕上抽回,闪电般藏到了背后,五指蜷缩着,仿佛刚才抓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块烧得通红的烙铁,烫得他连半秒都不敢多握。
“夫君!”
蓝潇潇猛地挣脱开古国真松开的手,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惊呼,那语气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惊喜与恐慌交织在一起,清晰地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她脸上先是掠过一抹显而易见的喜色,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心头那块被古国真逼迫的巨石骤然落地——总算不用再受这个糟老头子的折辱了。可这丝喜悦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蔓延。
朱高煦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这岂不是说明,自己私下里那些小动作,他早就了如指掌?甚至,他极有可能一直派人在暗中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如同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只是自己从未察觉。想到这里,蓝潇潇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方才因解脱而稍缓的心跳,此刻又猛地攥紧,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滞涩起来。
朱高煦对蓝潇潇那声带着复杂情绪的呼喊仿佛充耳不闻,目光自始至终没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仿佛她只是院子里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他依旧好整以暇地斜倚在院中的老槐树干上,姿态闲适得像是在自家花园里赏景,目光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压迫感,落在古拥和古国真身上。见两人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半天没个动静,他挑了挑眉,语气依旧悠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看我干啥?方才的话,还没给我个回应呢。”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投入了本就凝滞的空气里,让整个院子的寂静更添了几分沉重。古拥带来的那十几个手下,此刻一个个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朱高煦对视,仿佛被无形的压力扼住了喉咙,连脚下的地面都像是变得滚烫起来,只能僵在原地,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刺啦一声,是衣物摩擦地面的声响,古拥整个人以一个狼狈的滑铲动作猛地扑跪在地,正落在朱高煦面前,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朱二公子,我错了!”
然而这认错的话语还未完全落地,他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狠厉,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猛地一扬,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噌”地滑出,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
“去死吧!”古拥的面孔因极致的恐惧和孤注一掷的疯狂而扭曲纠结,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柄短剑狠狠朝着朱高煦的腹部捅了过去,动作又快又急,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古拥心里跟明镜似的,朱高煦的厉害他早有耳闻,就算自己带了这十几号人,真要硬碰硬,也绝不是对手,无异于以卵击石。
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真心求饶。方才那跪地认错的姿态,不过是精心伪装的示弱,目的就是要麻痹朱高煦,好趁机靠近。在朱高煦出现在院子里的那一刻,古拥就彻底断了求饶的念头——他太清楚,以对方的性子,自己做下的事绝无转圜余地,求饶不过是白费功夫。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铤而走险拼上一把。这突如其来的偷袭,便是他孤注一掷的盘算,只盼着能借着这出其不意的一击,能有一线生机。
“哈哈哈,没想到吧朱高煦!都说你战力无双,可在我眼里也不过如此!竟被我这般轻易偷袭得手,你可真是蠢得要命!”
一击得手的古拥猛地从地上弹起,叉着腰仰天长啸,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与扭曲的得意。他死死盯着朱高煦,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方败亡的结局。
但这份得意并未持续太久,古拥很快收敛了笑声,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的警惕——他可没忘记朱高煦手中那枚能救命的青源丹。绝不能给对方任何翻盘的机会!
念头刚落,他猛地往前一送,双手死死按住剑柄,将那柄短剑在朱高煦腹中狠狠搅动起来,动作又狠又急,每一下都带着要断绝对方生机的决绝,就是要让朱高煦连掏出丹药的力气和机会都没有。
可下一秒,古拥脸上的狂喜就像被瞬间冻结,他使劲往前推送短剑,却发现那柄锋利的短剑像是扎在了坚硬的磐石上,纹丝不动。
他心头猛地一沉,慌忙低下头去看——这一看,顿时让他如坠冰窟,手脚瞬间变得冰凉。只见自己手中的短剑剑尖抵在朱高煦的衣衫上,别说刺入皮肉,就连对方的皮肤都没被刺破分毫,仿佛那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由精铁铸就。
“怎……怎么可能?”古拥的声音都在发颤,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那柄寸步难进的短剑,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还是人类吗?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闯荡多年,见过不少高手,却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单凭肉身就抵挡刀剑的,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对常人的认知,简直匪夷所思。
那一丝疑惑在古拥脑中只停留了短短一瞬,下一秒,一股灭顶的恐惧便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他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打颤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自己死定了。
“叮当——”
手中的短剑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掉落在青石板地上,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响声。可古拥像是毫无察觉,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瞳孔涣散,里面没有了丝毫神采,方才那股孤注一掷的狠劲早已荡然无存,连最后一丝反抗的心思都被抽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朱高煦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衣襟,那里被剑尖挑出个不起眼的小洞,他脸上不见丝毫波澜,语气依旧平淡得像是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倒是有些日子没人敢对我动刀子了。你既这般‘特别’,我自然不能让你白费劲。来人。”
他轻轻拍了两下手,院墙外立刻传来一阵利落的衣袂破风声,十几个身着铠甲、手持长枪的新城士兵应声跃入,动作整齐划一,落地时脚步沉稳,眼神锐利如鹰,瞬间便将院子一角围了起来。
“把他拖下去,喂狗。”朱高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此时的古拥早已被吓破了胆,像个提线木偶般瘫在地上,面对士兵们铁钳似的手臂,他连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双眼空洞地望着地面,任由对方将自己拖拽着往外走,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仿佛魂魄早已离体。
“你是古渠帅的老爹是吧?”
古拥被拖走的身影刚消失在院门外,朱高煦的目光便缓缓转了过来,精准地落在古国真身上,语气平淡,却像一根针刺破了院子里残存的紧绷。
古国真只觉得后颈的头皮一阵发麻,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他自始至终没跟朱高煦提过自己的身份,对方却能一口道破,甚至连“古渠帅”这层关系都了如指掌,显然早就将他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自己的一举一动怕是都没逃过对方的眼睛。
事到如今,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义了。古国真喉结滚动了一下,硬着头皮挺直了微驼的背,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算是默认了。
古国真迎着朱高煦的目光,尽管身体依旧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却还是强作镇定地开口解释:“不错,老夫正是古国真,见过朱二公子。”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恳切,“今日之事,全是我那不懂事的侄儿古拥惹出来的祸端,如今他已然伏法,还望二公子看在我儿古渠帅的薄面上,饶过剩下这些人。我儿若是知晓此事,日后必定亲自登门向您致谢。”
话里话外,他都在拼命将自己摘出去,把罪责全推到已死的古拥身上,同时搬出儿子来做挡箭牌——他实在不想死,只能寄希望于儿子的名头能起点作用。
只是古国真到此刻都没真正看清形势,更没掂量出自己儿子与朱高煦之间的差距。他还固执地以为,自己的儿子在朱高煦眼里多少算个“人物”,对方即便要处置自己,也得顾忌几分儿子的态度。却不知这份自以为是的“底气”,在朱高煦眼中,不过是可笑的一厢情愿罢了。
朱高煦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你儿子?”他眼神一沉,语气陡然转冷,“你们动了我的人,还敢说是误会?莫说你这把老骨头,就算你儿子古渠帅亲自站到我面前,也绝不敢在我跟前说什么‘面子’二字!”
这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古国真脸上。他原本还强撑着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一点点收敛干净,脸色变得铁青。被人如此贬低自己的儿子,一股压不住的恼怒混杂着难堪,让他攥紧了拳头,指节都泛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