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芷陶不太懂拍摄相关的问题，所以在听完陈锦年的解释后，感到些许的困惑。
“我们简单记录一下，难道也不可以吗？”
“记录可以，但是在平台上播放不可以，纪录片和其他类型片一样，都是需要先审后播的，此外，纪录片也会涉及到商用，所以出现在纪录片里的人，也是需要签署肖像授权的，同时未成人作为法律上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需要在监护人的陪同下签署，偏远地区的学生很多都是留守儿童，去哪找监护人签字啊。”
“爷爷奶奶可以吗。”
“不可以，爷爷奶奶在法律上不是监护人，无法履行监护职责。”
陈锦年知道黄芷陶想要做点事情，但客观条件摆在这里，涉及到未成年人和偏远地区的纪录片，就是在雷区附近游走，稍有不慎就招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而且……”
陈锦年再次开口，而这次，他脸上的表情异常纠结。
“你想说什么直说啊，咱们这里又没有外人。”
王一笛拍了拍陈锦年的手臂，开口催促。
“是啊，我又不可能把咱们在私下的聊天往外讲。”
黄芷陶也马上附和。
陈锦年稍微思考了一会，然后才讲出来他的真实顾虑。
“其实你们去支教，在山区里看到的那些留守儿童只是表象，看似是父母外出打工，不得已把孩子交给老人看管，可实际上的原因，完全是由于政策导致的，而这个政策就是学籍政策，或者说是房地产政策。”
紧接着，陈锦年举了个例子。
“父母两人外出打工，在物质条件上，其实是可以支持子女在当地上学的，但咱们都清楚，上学的成本并不在学费上，而是在学区房上，没有房子就没有户口，没有户口就没法上学，所以造成留守儿童的原因，不是父母不想把孩子接到身边，而是他们如果把孩子接到身边，那孩子就失学了。”
“留在老家上学，说不定还有通过高考改命的机会，将自己的户口迁到其他城市，而要是不上学，在如今的时代那可就真的完了，彻底沦为社会的边角料，很难再有翻身的机会。”
陈锦年的这番说的相当直白，所以黄芷陶和王一笛听到一半，就已经明白陈锦年真正的担心是什么。
甚至不能说是担心，而应该说是完全会发生的现实。
如果纪录片一定要拍，要么是拍一部点到为止的流水线作品，要么拍一部一定会被封掉的，并且会牵连到陈锦年本身的纪录片。
哪怕是行外人的黄芷陶，也很清楚当一部影视作品在短时间内引起巨大争议的话，会给负责人带来多么大的影响。
尤其是还是牵扯到还是教育和地产，这两个在社会中，随时要爆炸的火药桶，在现如今的关头上，任何涉嫌煽风点火的行为，都可能被从严从快的处理掉。
黄芷陶看着的王一笛。
“咱们好像把问题想简单了。”
“怪我，我是在两地上过学的，竟然都没有想过学籍的限制。”
王一笛低着头，有些责备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关键问题，还傻傻的和黄芷陶聊拍摄地点的选取。
“和你们没关系，像咱们这种从小学到高中几都在城市里上学的学生，其实很容易忽略了教育资源严重失衡的现状，一笛倒是转过学校，但以她的家庭背景，显然不会因为上哪所学校而苦恼。”
陈锦年本意是好心的宽慰，可在王一笛听来，却是极其的别扭。
“喂，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在讥讽我是不谙世事的富二代。”
“谁讥讽你了。”
“就是你。”
王一笛昂着头，撅着嘴，用凶恶的眼神瞪了他一眼，然后指着黄芷陶说道：“去掉纪录片拍摄的计划，你们这次暑期的支教需要采购多少物资，花多少钱，他全出了，让他给你打款。”
黄芷陶瞅了眼正在演戏的王一笛，露出默契的微笑，然后用双手端起平板，恭敬的放在陈锦年的手上。
“里面有我们的预算规划和要支教的名单，我们的衣食住行不需要你负责，你只需要出一点小钱，负责给孩子们提供三餐和习题就可以了，另外，需要你额外注意一下，钱给多了我们也不会退的，余额会存在银行里，当做下次支教费用的资金。”
陈锦年无奈的接过平板，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就说杨杨不会这么好心，平白无故的给我送车，原来在这等我呢，我这钱出的，都够买十辆摩托车了。”
“你可别乱说，我送你的可是进口车，很贵的。”季杨杨不满的说道。
送给陈锦年的是一辆凯旋的公升巡航车，虽然比哈雷便宜，但也没便宜多少。
“你这么有钱怎么不捐点。”
“我哪有钱的，车是我舅舅买的，用来仿造的样车。”
陈锦年划屏幕的手突然顿了一下，连忙抬起头，震惊的看向季杨杨。
“你别和我说，你送我的车是打散后重新组起来的。”
“没错，你猜对了。”
季杨杨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毕竟这事情，稍微有点缺德。
“季杨杨，你大爷的，你确定工厂往回装的时候，没有多出来的螺丝吗？”
陈锦年本来对摩托车就不怎么放心，现在得知季杨杨给他的摩托车，是出厂即大修超级“事故车”后，就更加提心吊胆了。
“应该都装回去了吧，我正在工厂里试了试，觉得没问题才让物流发过去了。”
季杨杨挠了挠后脑勺，听到陈锦年的询问，他的心里也有些打鼓。
摩托车厂不比汽车厂，完全引入机器人操作车间的品牌，在国内屈指可数，浙江的摩托企业更是以纯手工装配闻名，比重庆的车企落后了一个时代。
“你试试，你能试出什么来，你才骑过几天的摩托车。”
陈锦年恨不能把手里的平板当板砖，拍在季杨杨的头上。
“你等等，我这就让给厂里打电话，让他们现在把监控给我……嗯……让他们明天把监控发来，我好好检查一下。”
季杨杨说完，就从沙发上起来，跑到阳台去打电话了。
目送季杨杨离开，陈锦年发出一声无语到极点的笑声。
惆怅的摇了摇头，然后对着黄芷陶说道：“送我的车都是散装的，估计他自己的车也差不多，你还是给刘铮发条消息，让车厂在车上装上限速，别哪天骑着骑着，直接在路上散架了。”
“别管他了，最起码今年以内，阿姨是不可能让他上路的，”
黄芷陶说完，就继续给陈锦年讲平板上的预算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