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深渊的尽头,骤然亮起一片辉煌的光芒,在永恒的黑寂中灼灼燃烧,如同地狱睁开的眼睛。
那光芒的来源,是一片无垠的、翻滚的岩浆之海。
暗红与炽金在其中交织奔腾,磅礴的地心热量扭曲了空间。即便隔着层层空间屏障,那股原始的、创世般的伟力,也已让她感到灵魂都在战栗。
就是这里了。
许安若从灵魂绑定的空间深处,取出禁锢着系统本源的玉佩。
系统发出了最后的、绝望的哀鸣,那声音尖锐得几乎要撕裂她的识海:“不要——”
下一秒,许安若纵身一跃,如同一颗逆向的流星,毅然决然地投身入眼前这片毁灭与诞生之海。
炽热的岩浆瞬间吞没她的身躯,极致的痛苦超越神经极限,几乎让她魂飞魄散。
但在意识彻底湮灭的前一刹,她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将玉佩狠狠掷向地心能量最狂暴的核心!
轰——
炽热的岩浆与狂暴的地磁被彻底引动,星球磅礴的原始能量,与高维能量体的核心频率产生毁灭性共振。
那枚玉佩,连同其中禁锢的、曾穿梭千万位面的所谓“神祗”,在这颗星球最本源的力量冲刷下,如同被投入洪流的雪花,瞬间崩解、消散、彻底抹去。
在肉身汽化、灵魂仿佛也要随之湮灭的瞬间,许安若凭借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练出的本能,驱动空间瞬移。
宛如曾经从末世星球爆炸中逃离那样,她的意识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向着冥冥中唯一感知到的、可能存在一线生机的方向,发动了最后一次、不计后果的迁越。
随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
许安若是在一种尖锐的饥饿感中恢复意识的。
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铅,费力地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交错纵横的枝叶。
不远处,海潮声规律地拍打着沙滩,带着一种亘古的韵律。
她是谁?
这个问题在脑海中浮现的瞬间,带来的只有一片空茫的疼痛。
记忆仿佛被彻底洗刷过的沙地,干净得令人心慌。
名字、来历、过往……一切皆是空白,唯有身体本能地对饥饿与干渴发出强烈的抗议。
许安若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茂密的丛林边缘,身上是一件破烂不堪、勉强能蔽体的衣物。
她快速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发现除了极度的虚弱,寻不到一丝伤痕。
光洁莹白的肌肤,与一身褴褛不堪的衣着形成触目惊心的反差。
这极致的异常,无声地叫嚣着诡异。
许安若暂时顾不上这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扫视周围。
这是一座岛屿,目光所及,尽是茫茫大海。
她凭借一种玄乎其玄的直觉,很快找到椰子树,设法弄下几颗椰子,用尖锐的石块砸开,贪婪地吮吸着清甜的汁液。
日升月落,时光在遗忘中流转。
许安若在这座孤岛上活了下来,没有记忆,反而让她心无旁骛。
她仿佛天生就懂得如何利用环境:
用藤蔓编织渔网,在潮汐退却时捕捉困在浅洼的鱼虾。
轻易辨认出哪些野果多汁,哪些块茎饱含淀粉。
甚至,当一只被饥饿驱使的野兽试图将她当作猎物时,她仅用一根削尖的木棍,便完成了一场冷静而高效的反杀。
这样的日子,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仿佛曾经很长一段光阴,她就是这么过的。
但当她试图去追溯这熟悉感的来源时,思绪却像撞上一堵无形的壁垒,无法触及那片被浓雾封锁的记忆深渊。
唯有在极少数夜深人静的时刻,一些无法捕捉的碎片会闯入梦境。
有时是冲天而起的炽烈火焰,有时是冰冷彻骨的墨蓝海水,有时,则是一个模糊的、带着眷恋的挺拔背影。
这些碎片醒来便了无痕迹,只在她空茫的心湖里,留下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她不知道那是谁,又代表着什么。
只是偶尔会在某个疲惫的黄昏,独自坐在海边最高的礁石上,望着无尽的海平线出神。
海风拂过她光洁依旧的面庞,那里没有任何被岁月侵蚀的痕迹。
而眼神,则在日复一日的孤独淬炼中,褪去了最初的茫然,沉淀下一种近乎生命本能的警觉与沉静。
就在她以为,会一直这么过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时,意外毫无征兆地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