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自己最疼爱的老三,高翠兰的心情同样一瞬间低落下去,她安慰陆菱:“等过了除夕,妈带你去给他扫墓。”
这是老周家这么多年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团圆夜,三兄弟直接喝了个酩酊大醉。
高翠兰特意挑了初三这日,带着他们一同回清溪村老家给周炀扫墓,上下两辈子,这是陆菱第一次去周炀墓前,她顿感寸步难行。
赵红英是个铁石心肠,都不由得安慰她:“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和老三感情如此深厚,触景伤情这个道理在任何时候都适用,待会儿我们过去扫墓,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其他人明显也是这样想的。
最终,陆菱没能过得了心里那条防线。
她没有去周炀的墓地。
只是等在路边,去的时候是六个人,回来的时候变成了八个,陆菱盯着走在高翠兰身边的陆湛和陆政委,只觉得恍如隔世。
高翠兰主动介绍道:“菱菱,这是上次和俺们见过的陆团长,旁边那位是他的父亲。
没想到大家都赶在这一天过来看老三了,他知道肯定会很高兴的,你没有准备好,下次再来看望他吧。”
陆菱低低的‘嗯’了一声,垂眸的瞬间悄无声息的擦去眼角泪水。
陆湛冷不丁的出声:“这里距离县城还有一定的距离,冬日天冷,婶儿要不我送你们一程……”
高翠兰龇着大牙乐:“好啊!”
其他人根本就不在老太太的考虑范围,她直接拉着陆菱就上了车,美曰其名让其他人锻炼锻炼身体。
上车后,有陆湛时不时的搭话,车内气氛并不算僵持,高翠兰不知道陆政委的身份,一时间话比平时还要多,直到陆政委的视线落在陆菱身上,
“你是周炀的媳妇?为何一直看我,我们认识吗?”
很奇怪,连他的语调都温柔。
陆菱刚想回答,不知从何处蹦出了一辆没有车牌的吉普车,朝着他们直直的撞了过来,与此同时,枪击声响起,陆菱在最后关头选择挡住了身侧的陆政委。
车辆直接翻了个底儿朝天,吓得高翠兰直呼陆菱的名字,陆湛第一时间来拉父亲,陆政委根本没空搭理他,直接把陆菱给抱了出来。
潺潺鲜血从胸口、嘴里不断淌落,迎上陆政委那双焦急的眼,陆菱忍不住痛哭失声:“我是菱菱!我是菱菱啊,爸——”
她呼吸急促,周围的所有就如梦境般片片碎裂,画面定格在陆政委如遭雷击的面容上。
与此同时,
h市的军区医院内,躺在病床上的陆菱忽然开始浑身抽搐,嘴里不断的呓语,听到呼唤的陆政委一个箭步上前,对着周围的护士厉声呵斥:
“叫医生!快去叫医生!我女儿有反应了——”
同样等候在医院的南风和晚意哭成了泪人儿,谁都没有想到作为植物人的陆菱会突然泪流不止,状态极速下转。
正当医生准备宣告无能为力时,琳达带着从国外请来的专家赶到现场,终于稳住了局面。
高翠兰和陆政委像是老了十多岁那般,把手撑在墙面上,前者叮嘱琳达:“老四媳妇,关于菱菱醒来的事情暂时不要给那四兄弟透出一点风声,老三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俺怕让他分心。”
陆政委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因段家的一系列骚操作,陆政委提前退休,对于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只有他有空陪在女儿身边,儿子陆湛和女婿周炀都因边境突起的冲突赶赴战场。
他视线久久的凝滞在那手术中的字样上,无声担忧。
三日后。
陆菱在疼痛中醒来,印入眼帘的就是陆政委那双通红的眼,她下意识的喊了句:“陆……陆政委……”
男人粗糙的大掌落在她额头,“糊涂了,连爸爸都不会喊了。”
“……”
陆菱条件反射的往旁边看,高翠兰、琳达、来喜以及一排排的孩子们都在,霎时间她泪湿眼眶,老太太连忙拿过帕子帮她擦泪,笑着安慰道:
“刚做完手术,不能哭的啊!老三现在战场上,来不及赶回来,但你刚进医院那会儿,他没日没夜的照顾你半个多月,菱菱,他不是故意离开的……”
从他们的讲述中,陆菱知道了当时发生的所有事情。
吞药后,杨建国刚到医院就断了气息,陆菱的命是军区医院的所有专家齐齐保下来的,但因毒素入脑,她昏迷了整整三个月。
这次是病情反复,琳达特意让家族的人去国外辗转找的专家,万幸从死神手里把陆菱给抢了回来,听到父亲因为自己从部队退了下来,陆菱忍不住泪目:“爸,都怪我……”
陆政委摸了摸她的脑袋:“胡说,爸是想休息了。”
说话间,护士来给她换药、洗漱,其他人都避嫌的出去,唯有高翠兰帮着护士忙上忙下,这两个半月,全都是小老太太在照顾她,说是亲妈都不为过。
陆菱:“妈,谢谢你照顾我。”
高翠兰替她掖了掖被子,“谢啥?都是一家人,只要你能陪在俺和老三身边,做啥俺都是愿意的,要是没了你这样的好儿媳妇,俺真的……吃肉都不香了。”
陆菱顺势攥紧她的手:“前世今生,妈,我都是你的儿媳妇。”
高翠兰嗓音变了调:“啥?你说啥……”
陆菱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关于上辈子的事情,我都记得,妈,谢谢你一直坚定的选择我——”
仿佛一道闷雷劈在了高翠兰的脑门上,
天老爷!她、她儿媳妇重生了?!
高翠兰小心翼翼的问:“你……还记得杨建国吗?”
陆菱:“莫提他,晦气。”
高翠兰顿时激动得抱住了陆菱,她们热泪盈眶、互诉衷肠的时候,病房门被敲响,后被人一把推开,沧桑了不少的周炀推门进入。
在瞧见陆菱的那一刻他脸色骤变,直接上前过来把两个人都抱住了,浓郁的血腥味在四周蔓延,高翠兰叫道:“臭小子你受伤了是不是?赶紧去看医生……”
周炀根本就不想松手,他把陆菱和高翠兰同时抱进怀里,嗓音低哑:“为什么不通知我?菱菱要是出事,我绝不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