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晶纪元·1092年11月20日-罗德岛陆行舰，卡兹戴尔
随着时间的推进，平板上的指数越来越接近维克多所预测的临界点。
还有三天，他就会离开这里。
“价格指数···债券交易数量···抛售人数···再次确认···确认无误。辛苦了，约翰逊。”
吐完最后一个字，维克多合上笔记本，随后摘下耳机，挂在电台上。
他最近过了一段难得的清闲时光，但或许是自己太过隐蔽，又让几个人萌生了退出的想法。
这并不是第一次，早在自己来到罗德岛的第四个月，就有合作方提出撤回资金。
但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内，远视的人终究只是少数，他也不奢求现在的泰拉人中有多少能够做到协助自己的奇人异士。
反正那些合作方的投入的资金已经被维克多牢牢攥在手里，他们也没胆子违背与政府的契约，他在前期也就懒得管他们了。
而现在，他要回去了，这群累赘和叛徒自然需要得到清算。
维克多起身，走向窗边，望着陆行舰外依旧混沌而冷峻的卡兹戴尔荒野。
天色昏暗，厚重的源石尘云在远处翻滚，如同一头沉睡却随时可能苏醒的巨兽。风中夹杂着血的气味与铁锈，仿佛预示着某种时代的尾声即将到来。
他静静地看着那远处天边幽蓝的闪电划破云层。
“威尔逊。”
维克多向着身后喊去，对方立马从文件堆里面窜出。
“怎么了先生？”
“把那些提出过与我们解约的合作者的名字记下，在本月24号后传回本部，日后他们的资产便不再属于他们了。”
“明白。”威尔逊掏出随身终端，快速记录下名单。
···
结晶纪元·1092年11月21日
不少mbS等系列产品的投机者都有所发现，自己已经持有或打算购置的房屋抵押债券已经发生了异动。
起初，没有人把这一情况当成一回事，没有人想到这将会是一场灾难。
人们只是觉得这是市场的正常反应，泰拉市场几百年来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涨幅发生变化明显没有问题。
但他们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此类债券与汇率，股价并不相通。
更何况，是这种在过去几年间只增不减的债券。
但维克多真正的盟友们却敏锐的抓住了这一点，开始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不过好在维克多已经提前通知了他们，莱茵生命，沙滩伞，海顿制药，黑钢国际等企业早在数月前便开始通过各种方式提前规避次贷危机收到影响的领域，剩下这点处理起来很容易。
同时，维克多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两天后的行程。
墙上白板的内容被他擦去大半，这些信息绝不会被透露出去半点，否则就会有人将次贷危机怀疑到自己身上。
数十块板子上的内容，现在只剩下几条算式和几张折线图。
以及一个鲜红的数字：-21.49%
···
结晶纪元·1092年11月22日
债券市场越来越不对劲，许多人逐渐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试图尽力挽回损失。
但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没有什么用。他们早已狂热的将全部身家投入这之中，身上背负着只要出错这辈子都还不清的债。只能祈祷这不过是“技术性调整”。
他们有的人甚至连“技术性调整”具体意味着什么都说不清楚，只是从媒体与财经频道中学到的某种安慰性用词。
然而真正恐慌的种子，已在这天的黄昏悄然发芽。
晚上九点半，威尔逊走进来，递上了一份厚厚的资料夹。
“黑钢国际在巴别塔分支完成高端工业物业抵押资产置换，沙滩伞基金已将高流动性资产转移至莱塔尼亚银环离岸区。”
“不错。”维克多点头，眼神平静如水，“记住，把本周全部与“弗雷斯威尔”有关的操作记录擦除，另外跟最近一年零九个月一样，删除一切相关的会议记录。”
“如无意外，三天后泰拉会多出几位金融罪犯，少掉数万亿的信用积分。”他淡淡说道。
威尔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但也会多出一个‘救世者’。”
“或许吧，但更多的绩效要赏给哥伦比亚政府。比起我，他们更需要这些。”
“也更懂得该拿什么去换？”威尔逊试探着说道。
“当然，你终于开窍了。”
维克多将最后一张图纸撕下，折起，丢入碎纸机。
···
结晶纪元·1092年11月23日
与维克多的分析丝毫不差，整个泰拉沉积已久的次贷终于在他浏览新闻时爆发了。
几乎同一时间，威尔逊兴奋的大叫了起来。
“先生！指数断崖式暴跌，mbS系列产品平均贬值幅度突破23%！”
“次贷的爆发正以哥伦比亚联邦为中心，向外持续扩散！”
威尔逊举着终端，像个突然中了彩票的赌徒一样兴奋地喊着。
相较之下，维克多倒是十分冷静。
“嗯，你去给我们此前签订合同的那些银行发消息，要求他们立刻履行约定，兑付cdS。”
他默默地合上了笔，把那块唯一写着东西的白板取下，放入行李之中。
“走吧。”说罢，他提起随身行李走向了停机坪。
停机坪的晨风凛冽，巨大的垂直起降运输机正静静等待着客人的登机。
威尔逊把维克多的行李塞进了货仓，顺便把他的车也一起停了进去。
在上飞机时，维克多叫住了自己的助手：“威尔逊，你就暂且先留在罗德岛吧，岛上的贷款业务现在全权归你管理。另外，你同时负责弗雷斯威尔财团与罗德岛之间的沟通交接工作。”
威尔逊没有开口质疑，立刻答应了下来。
他知道，维克多是在将他踢出财团管理的中心。他也对此表示理解，毕竟从来没有一位前辈能够比他还靠近这个权力的中点。
但他也为此感到无比兴奋。因为每当维克多让下属管理单独部门，或者负责单一地区时，往往都代表着这名下属要被破格提拔了。
与此同时，伴随着机库上方巨大金属门的缓缓开启，一道熟悉又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就打算这样走了？”
维克多没有回头，只是听声便知来人。他停下脚步，转过身，便看见特蕾西娅身着便装，一如既往地冷峻站立在晨雾中。她的身旁，凯尔希正将实验室外套披在博士，而博士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疲惫与执拗。
“你们来得真早。”维克多淡淡地笑了笑，语气中没有太多感情。
特蕾西娅叹了口气，她回想起了她上一次的不告而别：“你本来也没打算跟我们说再见，不是吗？”
“因为我确实不喜欢告别。”维克多耸耸肩。
博士套上外套：“市场得到数据我们也看见了。维克多，你的预测完全实现了，这场灾难···非常彻底。”
“我应当恭喜你吗？还是应该为这片大地的未来担忧？”
“我觉得你可以将两项同时进行，博士。”
“但切记。无论前路如何，我是人类，也只能是人类，唯独这点毋庸置疑。”
维克多再次看了眼手表，向三人指了指：“好了诸位，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出发了。”
随后，他走进了机舱。
倾转旋翼机在引擎的轰鸣声中离开了罗德岛，径直朝维克多来时的方向飞去。
众人目送他的离去，思绪各不相同。
唯有特蕾西娅心中还算平静，她又一次遭受了维克多的不辞而别。但这次，至少她能安心一点了。
···
飞机上，维克多操纵手中的金币滚动了一圈又一圈，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资本终于完成了万恶的原始积累。
在日后，他带给这片大地的苦难将远超天灾。
几乎同一时间，远在卡兹戴尔军事会员会的特雷西斯也收到了一封信。
信件的内容极为简短，只有几个字：
“我们伦蒂尼姆见。—V.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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