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刚平复，沙粒还在簌簌回填裂缝。林悦的手还卡在齿轮缝里，指节发麻，金属条嵌进锈蚀的齿槽，发出一声闷响。
陈稳立刻出声：“别松手！”
那根主轴震了一下，像是机关最后的挣扎。所有人屏住呼吸，盯着石刺顶端缓缓下沉。沙土一寸寸掩上裂口，原本竖立的尖刺全数收回地下，只留下一圈浅坑，像从未存在过。
王强第一个跨步上前，把李娜从地上扶起。她脸色发白，但没哭，只是抓着铁管的手一直没松。赵刚低头看着自己左臂的伤口，血已经渗过袖口，在布料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对不起……”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我太急了。”
没人接话。
林悦慢慢抽出手指，扳手还攥在另一只手里。她走到那只被打开的箱子前，蹲下身，伸手探进空荡的箱体底部。指尖触到一道刻痕——不是编号，是箭头，指向第二只未开启的铁箱。
陈稳走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第二只箱子表面锈迹斑驳，锁孔周围却异常光滑，像是被人反复试探过。他抬头看向张宇。
张宇仍站在圈外，背靠岩石，右手藏在袖中，嘴角微动，眼神没落在任何人身上。
“你手里那片零件，”陈稳开口，“或许和这些箱子有关。”
张宇没动。
“现在，我们可以一起找答案——或者你继续藏着。”
风从洼地边缘刮过，卷起一层细沙。远处荒原静得反常，连刚才那种低频震动也消失了。
林悦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第一只箱子触发的是防御机制，说明它本来就没打算让人顺利拿走东西。”她指向第二只箱子，“但这只的锁孔磨损方式不对。有人试过用工具撬，但没成功。说明设计者留了另一种开启方式。”
赵刚皱眉：“你是说，这箱子还得靠别的办法开？”
“不是开。”林悦摇头，“是‘验证’。就像车床的启动程序，必须输入正确的信号，机器才会运行。刚才的地刺系统就是保护装置，防止错误操作。”
陈稳蹲下身，用铁管轻轻敲了敲第二只箱子的底座。声音沉闷，不像空箱。他又摸了摸锁孔边缘，指尖传来细微的凹凸感。
“这不是普通锁芯。”他说，“里面有感应结构。”
刘辉不在，没人能破解电子机关。但他们还有林悦。
她取出工具包，翻出一根细铁丝和一把小钳子。这是她平时修车床时随身带的应急工具。她俯身靠近锁孔，将铁丝缓缓探入。
“别碰到底。”她自言自语，“要找到触发点……”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铁丝深入约三厘米时，轻微“咔”了一声。
林悦立刻停住。
下一秒，第二只箱子的锁扣自动弹开，箱盖微微翘起一条缝。
“成了。”她松了口气。
赵刚正要上前，王强抬手拦住他。“等等。”
林悦没动，反而往后退了半步。
“不对。”她盯着那条缝隙，“太顺利了。第一只箱子需要暴力破坏才触发陷阱，这只却主动解锁——说明它等的就是这一刻。”
陈稳盯着箱缝，忽然道：“后撤。”
没人犹豫。
五人迅速退到洼地边缘，只留张宇站在原地不动。
箱盖缓缓升起，内部没有光，也没有声响。但一股极淡的甜味飘了出来，像是腐烂的蜜糖。
林悦猛地捂住口鼻：“有毒气！”
话音未落，箱内喷出一团灰白色雾气，贴着地面扩散。王强一把将李娜拽到上风处，陈稳抄起铁管砸向箱体侧壁，试图打翻箱子。雾气碰到岩块，发出轻微“嘶”声，石头表面竟泛起一层白霜。
“腐蚀性！”林悦喊，“不能吸入！”
张宇终于动了。他从袖中抽出那块三角金属片，猛地掷向箱子内部。
金属片落入箱中，雾气骤然停滞。
紧接着，箱体内部传来一阵齿轮咬合的声响，雾气停止喷出，箱盖缓缓闭合，锁扣重新扣紧。
全场死寂。
片刻后，林悦喘着气问：“你……怎么知道要扔那个？”
张宇没看她，弯腰捡起掉落的金属片，擦了擦上面的灰。“我捡到它的时候，发现它和锁孔形状吻合。刚才你们开箱，它在我手里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
陈稳盯着他：“所以你是故意不早说？”
“我只是不想死。”张宇收起金属片，“现在我们知道，这两只箱子是配对的。一只提供钥匙，一只提供验证。少了任何一个，都会触发杀招。”
赵刚咬牙：“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们？非得等我们差点中毒？”
“你们会信吗？”张宇冷笑，“一群陌生人，凭什么听一个外人的？”
林悦看了陈稳一眼。两人几乎同时想到——如果刚才不是她察觉异常，及时提醒，现在倒下的就不止一人。
“第三只箱子呢？”李娜忽然开口。
众人转头。
第三只箱子依旧闭合，表面覆盖厚土，看不出任何异样。但它所在的位置，恰好与前两只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埋在洼地中央。
“这才是真正的目标。”林悦低声说，“前面两个都是屏障，用来筛选能活到最后的人。”
陈稳走近第三只箱子，蹲下身清理表面浮沙。土层剥落后，露出箱体侧面一行小字：
【仅容一念通途】
字迹古老，像是手工刻上去的。
“什么意思？”赵刚问。
没人回答。
林悦忽然想起什么：“刚才我卡住机关时，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不是路线，是一句话：‘选择即代价’。”
陈稳心头一震。
就在那一刻，他右耳后的伤口又开始发热。不是疼痛，而是一种熟悉的温热感，像有液体缓慢渗出。他抬手一抹，指尖沾上一丝暗红。
可这一次，他没去管它。
因为他清楚记得，上次这种感觉出现，是在翻滚躲避地刺的瞬间——那时，脑中闪过一条逃生路径，清晰得不可思议。
而现在，那种预感又来了。
他闭眼一瞬。
黑暗中，一条模糊的线浮现出来，从第三只箱子延伸向地面某一点，持续不到三秒，随即消失。
他睁开眼，已有了决定。
“别碰第三只箱子。”他说，“它不靠工具开，也不靠钥匙。”
“靠什么？”王强问。
“靠选择。”陈稳站起身，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它要我们做出决定——谁来打开它。”
赵刚脸色变了：“你是说……必须有人牺牲？”
“我不知道。”陈稳声音平静，“但我知道，如果我们乱来，刚才的毒气只是开始。”
张宇冷笑：“所以你现在想当英雄？让别人替你试？”
“我不是。”陈稳看着他，“我是说，这件事不能由一个人做决定。我们必须一起选。”
林悦点头：“同意。这不是抢物资的时候，是保命的时候。”
王强把手放在李娜肩上：“我支持。”
赵刚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也……算一个。”
五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张宇。
他站在原地，手指摩挲着那块金属片，眼神闪烁不定。
风再次吹过洼地，卷起尘土，扑在第三只箱子的封口上。
张宇张了嘴，正要说话——
远处荒原的地平线上，一道黑影缓缓移动，比之前更近，轮廓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