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喧闹如潮水般退去，训练室的金属冷意重新包裹而来。
黎明将两人带回负三层，指尖在控制台轻敲，墙面能量屏即刻切换为“灵力压制模式”，淡蓝色的光晕漫过合金地板，在角落假人靶上投下冷寂的光斑。
“先别急着练配合，”
黎明转过身，目光扫过两人，“把灵力压到凡人水准。玄天，你境界远胜安安，先做示范；安安师妹，你镜心境圆满，压制时需凝神静气，莫让灵力外溢。”
冰玄天闻言，墨色衣摆微动，他垂眸凝神，周身萦绕的冰蓝灵力如潮水般收敛，不过瞬息，那股迫人的寒气便消散无踪。
他站在原地，脊背依旧挺直如寒松，可眼底的凛冽淡了许多，倒像个寻常习武之人，唯有指尖残留的一丝凉意，昭示着他体内蛰伏的力量。
“这么快？”
宋依安瞪大了眼，连忙握紧玉清昆仑扇，试图效仿。
可灵力在经脉中流转多年，早已如呼吸般自然，她越是刻意压制，灵力便越是躁动，扇面上时不时泛起一缕莹白微光，像极了倔强跳动的萤火。
她咬着唇，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指尖因用力而泛着青白。
“别急。”
冰玄天的声音突然在身侧响起，他走到宋依安面前，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凝神，随我吐纳。”
宋依安抬头，撞进他清明的眼底，那里没有往日的冰封，只有一丝沉稳的专注。
她点点头，将掌心覆在他的掌心，一股温和却坚定的气息顺着掌心传来，像初春的融雪，缓缓抚平她躁动的灵力。
“吸气时收于丹田，呼气时导于指尖，如握雪成团，不松不泄。”
冰玄天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宋依安跟着他的节奏，一吸一呼间，扇面上的莹白微光渐渐黯淡，最终彻底隐去。
当她松开手时，只觉浑身轻盈了许多，却也多了几分凡人的滞涩感。
“成了！”
宋依安眼底亮起来，转头看向黎明，语气里满是雀跃。
黎明笑着颔首，走到控制台前按下按钮：“很好，现在恢复灵力，拿起武器。咱们试试‘交替配合’，口令就用一个字，‘换’。”
“冰玄天先攻，安安师妹掩护；听到口令，立刻切换，安安攻，冰玄天补位。记住，不是谁迁就谁，是彼此接榫，像《考工记》里说的‘轮人斫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节奏要刚刚好。”
两人各自退到训练室两端。宋依安握紧玉清昆仑扇，扇骨贴着掌心，熟悉的灵力缓缓流转。
冰玄天则横持冰魄枪，枪身冰蓝寒气隐而不发，他垂眸看着枪尖，眉峰微蹙，显然还在琢磨那“接榫”的节奏。
“开始！”
黎明话音未落，冰玄天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冰魄枪直刺前方的假人靶心口。
依旧是他惯有的“一击破敌”架势。宋依安连忙挥扇，三道【岚羽箭】朝着假人靶的四肢飞去，本意是牵制其行动，为冰玄天的枪创造破绽。
可冰玄天的枪太快了。
不等风刃触到假人，冰魄枪已刺中靶心，他手腕一转，正要收枪，却忘了口令这回事。
宋依安的风刃恰好赶到，“嗤”的一声擦过枪身，竟让他收枪的动作顿了半秒。
“停！”
黎明无奈开口，“冰玄天，你忘了‘换’的口令！安安师妹的牵制是为了让你衔接，不是让你抢着结束。”
冰玄天垂眸看着枪尖，喉结滚动了一下：“习惯了。”
短短三个字，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懊恼。
宋依安也收起扇子，走到他身边，笑着摆手：“没事，再来一次！这次你刺中后别急着收枪，等我喊‘换’！”
冰玄天抬眸，看着她眼底的笑意，轻轻颔首：“好。”
第二次尝试开始。冰玄天再次出枪，依旧是直刺靶心，可这次他刻意放慢了收枪的速度。
宋依安的风刃及时缠上假人靶的脚踝，她见状立刻喊：“换！”
可喊出口的瞬间，她却愣了，她习惯了牵制，突然要转攻，竟有些手足无措。
等她反应过来挥扇时，冰玄天的枪已经收了回去，假人靶失去牵制，竟“哐当”一声向后倒去。
“又错了！”
宋依安懊恼地跺脚，扬起细小的灰尘，“我反应太慢了！”
“不是慢，是没找准节奏。”
黎明走过来，指着能量屏上的轨迹，“冰玄天收枪的‘硬直间隙’只有半秒，你得在喊‘换’的同时就动，像《孙子兵法》里说的‘疾如风，徐如林’，该快时不犹豫，该缓时不急躁。”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不甘。冰玄天握紧枪杆，指尖泛白，宋依安则咬着唇，反复摩挲着扇骨，像是在琢磨挥扇的时机。
“再来。”冰玄天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执拗。
这一次，两人都格外专注。冰玄天的枪依旧凌厉，却多了几分克制，刺中靶心后，他没有立刻收枪，而是微微顿住。
宋依安的风刃紧随其后，缠住假人靶的手腕，她几乎是同时喊出：“换！”
话音未落，她足尖点地，借着【璇玑步】的灵动，瞬间飘到假人靶身侧，扇面一挥，【风吟·缚】的丝带如灵蛇般缠上假人躯干。
而冰玄天在听到“换”的瞬间，立刻收枪后退半步，冰魄枪横在身前，枪尖对着假人靶的后心，恰好护住宋依安的后背。
“成了！”宋依安惊喜地回头，眼底亮得像落了星光。
冰玄天看着她，眉峰间的蹙痕终于舒展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可不等两人高兴，假人靶突然“嗡”的一声，周身泛起红光，那是黎明悄悄开启的“反击模式”。
假人靶猛地挥拳，朝着宋依安的后背砸来。宋依安瞳孔微缩，正要转身闪避，却听见冰玄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换！”
这一次，是他主动喊的口令。
宋依安几乎是本能地侧身，扇面一挥，风刃朝着假人靶的眼睛飞去。
冰玄天则趁机上前，冰魄枪带着凛冽寒气，直刺假人靶的后心，枪尖穿透靶身的瞬间，他手腕一转，枪杆将假人靶挑飞出去，“哐当”一声砸在墙上，红光瞬间熄灭。
训练室里陷入短暂的安静，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还有能量屏上闪烁的轨迹。
这一次，冰玄天的直线轨迹与宋依安的曲线轨迹终于交织在一起，像两道缠绕的丝线，密不可分。
“这才对嘛！”
黎明拍着手走来，语气里满是赞许，“刚才那一下，就是‘以巧补力’的精髓。安安师妹的控场为冰玄天创造了机会，冰玄天的强攻又为安安师妹挡了反击，你们俩这把剑和盾，总算咬合在一起了。”
宋依安喘着气，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却笑得格外灿烂：“刚才你喊‘换’的时候，我都没反应过来，就跟着动了！”
冰玄天收起冰魄枪，走到她身边，目光移到她眼底的笑意，声音比平日温和了几分：“你风刃的时机很准，我才能及时补位。”
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像你说的，信你能接住我的‘退’。”
宋依安闻言，心头一暖，正要说话，却见黎明指着能量屏，笑着开口：“你们看，这轨迹多像《周易》里的‘泰卦’，乾下坤上，阴阳交泰。”
“你俩一个属‘刚’，一个属‘柔’，以前是刚柔相斥，现在是刚柔相济，这才是真正的配合。”
远处传来龙战组队员的说笑声，食堂的饭菜香气隐约飘来，与训练室的金属冷意交织在一起，竟格外和谐。
宋依安握紧手中的玉清昆仑扇，转头看向冰玄天，眼底闪烁着亮光：“下次，我们再试试不用口令，只用眼神？”
冰玄天抬眸，与她的目光相撞，那眼底的冰封早已消融，只剩下一丝了然的默契。他轻轻颔首，声音里带着几分笃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