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李卫民坐在临时办公室里，面前的烟灰缸已经堆满了烟蒂。
窗外的云川市灯火通明，但他的心情却像窗外的夜色一样沉重。
苏哲和老马被扣押的消息，像一记重锤砸在专案组所有人心上。
更让他愤怒的是，罗正刚那副依法办事的嘴脸。
明明是故意设局，却偏偏要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手机震动了。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让李卫民精神一振：祁同伟。
“祁部。”他接起电话，声音里带着疲惫。
“卫民，还没睡？”祁同伟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
“睡不着。”李卫民苦笑，“出事了。”
“我知道，苏哲和老马的事，我都听说了。”祁同伟顿了顿，
“罗正刚这一手，确实够狠。”
李卫民深吸一口气：“祁部长，我们中计了。对方早就盯上我们的行动，苏哲他们一出手就被人抓了现行。”
“意料之中。”
“什么？”李卫民愣住了。
“卫民，你以为在云川这种地方，你们的一举一动能瞒得过谁？”祁同伟的语气变得严肃，
“罗正刚敢这么做，说明他身后有人撑腰。而且，他这次抓苏哲，不是为了真的帮你们，而是在试探。”
“试探什么？”
“试探你们手里到底有多少牌。”祁同伟缓缓说道，
“你想想，如果你们真的掌握了关键证据，罗正刚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扣人吗？他这是在逼你亮底牌——要么拿出证据保人，要么承认你们其实什么都没有。”
李卫民沉默了几秒钟，脑子里飞速转动。
“所以……他想看我们怎么反应？”
“对。”祁同伟说，
“而你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他以为你会按常规思路出牌——要么求情，要么硬刚。但这两条路，都是死路。”
“那我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传来祁同伟点烟的声音，片刻后，他缓缓开口：
“卫民，我给你讲个故事。”
李卫民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很多年前，我刚进省厅的时候，曾经办过一个案子。”祁同伟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意味，
“那是一个盘根错节的走私团伙，背后牵扯的保护伞一直查不到。我当时也年轻，和你一样，想着正面硬刚——结果呢？处处碰壁，线人被灭口，证据被销毁，我手下的人一个个出事。”
“后来呢？”
“后来我的师傅告诉我一句话：在蛇窝里抓蛇，最蠢的办法是用手，最聪明的办法是让蛇互相咬。”
李卫民心头一震。
“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个世界上，有些蛇伪装成藤，有些藤其实是蛇蜕下的皮。”祁同伟的声音变得深沉，
“你要分清楚，哪些人是真的蛇，哪些人只是被蛇缠住的藤。而最重要的是——”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陡然变冷：
“让蛇以为，你也是一条蛇。”
李卫民愣住了。
“祁部长，您是说……”
“罗正刚想看你的底牌，那就做一副假牌给他看。”祁同伟说，
“你现在手里确实没有决定性证据，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他以为你有。”
“怎么做？”
“很简单，放风声。”祁同伟的语气变得玩味，
“明天开始，你就对外宣称，专案组已经掌握了关键证据，即将收网。同时，对云川市的娱乐场所进行大规模扫荡，制造混乱。”
“可是这样做，不是打草惊蛇吗？”
“对，就是要打草惊蛇。”祁同伟冷笑，“卫民，你记住,蛇在草丛里，你看不见它。但只要你一打草，它就会动。而只要它一动，你就能看清它在哪里。”
李卫民恍然大悟。
“您是说……通过观察谁会提前转移、销毁证据，就能找出保护伞？”
“不止如此。”祁同伟说，
“你还可以观察，谁会第一时间向上级汇报，谁会私下联系你谈条件，谁会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这些反应，都能暴露他们的真实身份。”
李卫民握紧了拳头。
“我明白了。”
“还有一点。”祁同伟的声音变得严肃，
“这次行动，你要小心内鬼。罗正刚能这么快知道苏哲的行动，说明你们内部有问题。所以，核心计划只能少数人知道。”
“是。”
“卫民。”祁同伟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
“我知道你心里憋屈。但你要记住，这不是简单的执法，这是权力游戏。在这个游戏里，谁先露出真实意图,谁就输了。”
李卫民深吸一口气：“祁部长，我懂了。”
“好。”祁同伟说，
“还有，苏哲和老马的事，我会向上级反映。但你也要做好准备——这次的对手，比你想象的要难缠。”
“我会的。”
挂断电话后，李卫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
罗正刚以为抓了苏哲和老马，就能逼专案组就范。
但他不知道，这反而让李卫民看清了一件事.
在云川，明面上的斗争毫无意义,真正的战场，在暗处。
既然对方要玩阴的，那就奉陪到底。
李卫民拿起电话，拨通了专案组核心成员的号码。
“所有人,明早八点开会。我有新的行动计划。”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
这一次，轮到他出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