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巡检司开始掌控天下

在下王十三

首页 >> 从巡检司开始掌控天下 >> 从巡检司开始掌控天下最新章节(目录)
大家在看末世降临:18楼全员恶人 异兽迷城 直播算命太准,被全网警察关注了 快穿:反派太宠太撩人 慢穿:在各个小世界里疯狂囤货 穿成奸臣嫡女,她本色出演 偷窥发现高冷校草的另一面 长生:众生化凡!吾,独觅长生 随军海岛:美食养崽馋哭全家属院 酒色财气?可我是个好海军 
从巡检司开始掌控天下 在下王十三 - 从巡检司开始掌控天下全文阅读 - 从巡检司开始掌控天下txt下载 - 从巡检司开始掌控天下最新章节 - 好看的其他类型小说

第141章 等待机会

上一章书 页下一章阅读记录

第二批从国内紧急调派的精锐锦衣卫抵达维也纳后,王十三立刻将他们投入了使用。他们的首要任务,便是严密监控洛布科维茨伯爵所举报的、位于格林德尔瓦尔德村的“山地草药行会”。

这些锦衣卫侦查高手经验丰富,他们并未打草惊蛇,而是化装成樵夫、货郎、甚至虔诚的朝圣者,对那间看似普通的草药铺及其周边进行了长达数日不间断的、滴水不漏的监视。

果然,发现了端倪!白天,这里确实是村民求医问药之所,那两位坐诊的“医师”医术高超,颇受爱戴。

但每到深夜,当村庄陷入沉睡,草药铺的后院以及相连的一处看似废弃的谷仓内,便会透出微弱而奇异的光芒,并伴有淡淡的、不同于草药味道的气味飘出。通过望远镜和超乎常人的听觉,锦衣卫甚至隐约看到了器皿的反光和听到了一些极轻微的、类似研磨和液体沸腾的声响!

证据确凿!这绝非普通草药行!

王十三接到密报,不再犹豫。他既要得到这些人才,也要防止消息走漏或他们再次转移。他立刻下令:“动手!‘请’他们回来!要客气,但必须确保全部‘请’到,一个不漏!所有书籍、仪器、材料,一并带回!”

是夜,一队身手矫健的锦衣卫如同暗夜蝙蝠般悄无声息地潜入格林德尔瓦尔德村,精准地控制了草药铺和谷仓。过程异常顺利,那几名炼金术士虽然表现出惊愕和抵抗,但他们的体术在锦衣卫面前不值一提,很快便被制服,并被蒙上眼睛,悄无声息地带离了村庄。所有的研究笔记、实验器材和可疑材料也被打包带走。

这些炼金术士被秘密带至维也纳行宫附近一处守卫森严、却环境清幽的别苑。当他们忐忑不安地摘下眼罩时,看到的并非阴森的地牢和残酷的刑具,而是整洁的房间、舒适的床铺、以及早已备好的名贵干净衣物和热气腾腾的精美食物。

王十三并未立刻露面。接下来的几天,这些炼金术士受到了出乎意料的礼遇:饮食极佳,行动虽受限但无人虐待,甚至有人来询问他们是否有特殊的生活或饮食要求。

数日后,王十三才亲自前来,语气平和。他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意图:

“朕知道你们并非普通医师。朕对你们的炼金学识很感兴趣。朕可以给你们提供一切所需:单独的实验室、最齐全的实验器材、无限量供应的各种材料、充足的资金,以及绝对的安全保障。朕不需要你们立刻效忠,你们可以继续你们的研究,朕只希望偶尔能得到一些‘建议’或‘成果’。”

说完,他留下了几名工匠听从吩咐,便离开了。

这种前所未有的尊重、信任和巨大的资源支持,深深震撼了这些一直东躲西藏、资源匮乏的炼金术士。对比教会审判所的追捕和生活的颠沛流离,这里简直是天堂。

在经历了最初的怀疑、观望和内部激烈讨论后,王十三的“真诚”策略终于奏效。加之锦衣卫巧妙地从侧面透露帝国正在全球招贤纳士、并已钦定炼金术为“正学”的消息,终于打消了他们的部分顾虑。

一段时间后,为首的两位年长炼金术士代表众人,请求面见王十三。

他们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尊敬的皇帝陛下,我们……我们并非金羊毛会成员。我们属于另一个古老的炼金传承——圣火会。”

他们解释了圣火会的结构:

大师:最高领袖,精通圣火会最高秘义。

守护者:中层骨干,负责传承知识、保护圣火、考核学徒。他们二人便是守护者。

学徒:学习基础知识和进行实践操作。其他人皆是学徒。

圣火会同样隐秘,但其理念更侧重于“净化”与“转化”,认为炼金之火能净化物质与灵魂。

“我们的大师此刻并不在此地,他在另一处隐秘之所进行一项重要的闭关研究。”一位守护者补充道。

王十三心中一动,又是一个秘会!他不动声色地问:“若帝国愿意提供永久庇护,并支持你们的研究,你们是否愿意为帝国工作?”

两位守护者对视一眼,最终一位名叫卢卡的守护者开口道:“陛下您的诚意,我们感受到了。但此事关系重大,需由大师最终定夺。不过,我愿意作为信使,尝试去寻找大师,将陛下的意愿转达于他。我相信,大师知晓陛下提供的条件和保护后,会认真考虑的。”

王十三心中大喜,立刻同意:“好!朕派一队总督府的精锐军队护送你前去,确保安全,并显示朕的诚意!”

卢卡指明了大师可能的隐居地点——位于更偏远山区的一处废弃小修道院。

总督府军队立刻点齐一队百人士兵,由一名千户带领,护送卢卡前往。为了表示尊重,军队并未携带重型武器,且保持了相当的距离。

然而,就在军队刚抵达那处偏僻修道院附近,卢卡正准备上前发出约定的暗号时,异变陡生!

从四周的山林、乱石之中,突然杀出数十名黑衣蒙面的杀手!他们行动迅捷如风,配合默契,出手狠辣刁钻,直扑修道院以及护送军队队伍中的卢卡!

他们的目标极其明确——灭口!

“敌袭!保护卢卡先生!”带队千户又惊又怒,拔刀大吼。

总督府的士兵虽然精锐,但事发突然,且地形不利,瞬间陷入了混乱和被动。而那些杀手显然武功极高,且训练有素,绝非普通匪类!

卢卡惊骇欲绝,拼命想冲进修道院报信,却被两名杀手死死缠住。

战斗爆发得突然,结束得也快。

杀手们并不恋战,以惊人的效率对着修道院内冲出的寥寥数名圣火会成员和卢卡发动了致命攻击后,便迅速借助地形撤退,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

现场一片狼藉。总督府士兵死伤十余人。而圣火会这边更为惨重,从修道院里出来的三四名学徒当场被杀,守护者卢卡身中数刀,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唯有那名大师,似乎真的不在此地,侥幸躲过一劫。

“快!救人!救治伤员!”千户又惊又怒,一边下令追击,一边赶紧抢救幸存者。

消息火速传回维也纳行宫。

王十三闻讯,勃然大怒!竟然有人在他的地盘上,如此精准地伏击了他要保护的人!这无异于直接打他的脸!

“查!给朕彻查!”王十三的声音冰冷得能冻结空气,“那些杀手是什么人?他们是怎么知道军队行踪的?!是内部走漏了消息,还是有人一直在暗中跟踪监视?!”

圣火会遇袭事件,彻底触怒了王十三。他不再满足于暗中调查和怀柔策略,决定以最强硬的姿态,碾压一切敢于挑衅帝国权威的势力!

他立刻下令:驻扎在多瑙河南岸休整的十万帝国中央军,即刻开拔!其中两万精锐直接进驻维也纳城内及周边要冲,实行全面军事管制!剩余八万分兵驻守罗马总督区其他重要城市,同样实行军管!

命令下达:即日起,罗马总督区全境,宵禁!戒严! 所有居民无特殊许可不得随意走动,所有集市、酒馆、公共场所由军队接管监控。所有进出城通道严格盘查。一日不擒获杀害圣火会成员的元凶,一日不撤销军管!

帝国的战争机器再次发出雷鸣般的怒吼,钢铁洪流开进维也纳古老的街道,肃杀之气瞬间笼罩了整座城市。

王十三的强硬姿态和为其同仁复仇的决心,反而让那些一直躲在暗处、惊疑不定的圣火会残存成员看到了希望和诚意。他们意识到,这位东方皇帝或许是唯一能真正庇护他们、并对抗那些隐藏在阴影中敌人的强大力量。

于是,开始有零星的、伪装成各种身份的圣火会炼金术士,通过各种隐秘渠道,冒险向维也纳汇聚,寻求帝国的庇护。王十三对此来者不拒,一律妥善安置,给予研究资源,这进一步坚定了后来者的信心。

军管令一下,如同巨石投入泥潭,顿时让所有隐藏在平静表面的牛鬼蛇神都浮了上来。

以帕尔夫家族、利希滕斯坦家族为首的一批死硬旧贵族,率先跳了出来。他们不敢正面攻击帝国大军,却开始耍弄各种阴损手段:

暗中隐瞒粮食产量,藏匿牲畜,拒不配合军队的征调命令。

鼓动自己领地上的农民,以“保卫家园”为名,对帝国的征粮队进行阻挠抵抗,制造小规模骚乱,试图拖慢军队的后勤。

将私人卫队和骑士集结到城堡中,紧闭城门,做出防御姿态,与城外驻军形成紧张对峙,公然展示不合作的态度。

维也纳本地的某些富商,则趁机关闭市场,囤积居奇,造成市民恐慌,试图从经济上给帝国制造压力。

最激烈的反抗来自宗教层面。维也纳主教斯狄亚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在圣斯蒂芬大教堂的布道台上,公开谴责王十三是“暴君”、“异教徒”、“上帝的敌人”!

他疯狂煽动信徒的宗教情绪,呼吁他们对抗“邪恶”的军管令。更恶毒的是,他以“开除教籍”为威胁,恐吓那些为帝国服务的本地仆从军和官员!这一招在宗教信仰深厚的欧洲,威力极大,确实造成了一定的恐慌和动摇。

行宫内,王十三听着刘悦和锦衣卫不断报来的各种坏消息,反而发出冰冷的笑声:

“好,好,好!都跳出来了是吧?帕尔夫、利希滕斯坦、斯狄亚……还有那些奸商!正好省了朕一个个去找的功夫!既然你们自己选择站在帝国的对立面,那就别怪朕心狠手辣!”

他明面上只在维也纳新增了两万帝国军队,看似只能维持秩序。但实际上,他麾下早已秘密集结了两千最精锐的锦衣卫高手以及一万名以“德义信”商队护卫为名、实则为帝国效力的精锐武师!这股强大的暗力量,一直引而不发,就是为了等待所有敌人暴露出来!

待几乎所有出头的椽子都清晰可见后,王十三的雷霆之怒终于降临!

镇压行动首先从维也纳开始!

王十三亲自披挂上阵!他身着玄甲,手持长剑,一马当先!绝顶高手的恐怖实力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所向披靡!

军队看到皇帝陛下竟然御驾亲征,还冲杀在最前面,顿时士气爆棚,热血沸腾!“陛下万胜!帝国万胜!”的怒吼声响彻维也纳云霄!

精锐的帝国中央军、配合神出鬼没的锦衣卫、再加上战斗力强悍的“德义信”武师,如同三股钢铁洪流,以碾压之势扑向所有反抗据点!

帕尔夫家族城堡?大军围困,王十三亲自破门,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家族主要成员全部下狱!

利希滕斯坦家族武装?锦衣卫夜间突袭,精准斩首其首领,余众瞬间崩溃!

囤积居奇的奸商?店铺被直接查封,物资充公,人投入大牢!

煽动抵抗的维也纳主教斯狄亚?王十三直接带兵闯入大教堂,在无数信徒惊恐的目光中,亲手将这位还在喋喋不休“开除教籍”的主教一掌击毙在祭坛之前!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宣告了帝国律法高于教权!

雷霆万钧!毫不留情!

短短数日之内,所有在维也纳跳出来公然反对王十三的贵族、教士、商人,不是被杀,就是被关押!他们的财产被没收,势力被连根拔起!维也纳的街道被鲜血清洗了一遍,但秩序也以最快的速度得到了恢复,剩下的只有无边的恐惧和绝对的服从。

维也纳的血腥镇压之后,夜晚似乎恢复了平静,但王十三的行宫守卫比以往森严了数倍。然而,这一夜,王十三在睡梦中,那超越常人的灵觉敏锐地捕捉到几缕极其细微、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破空之声!

有人!而且轻功极高!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避开外围守卫,悄无声息地接近他的寝宫!

王十三心中冷笑,却并未立刻动作,依旧保持着平稳的呼吸,仿佛仍在沉睡。他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他刚刚铁血清洗之后,还敢夜闯行宫。

来者约有五六人,他们的潜入技巧堪称完美,巧妙地利用阴影和守卫换防的间隙,如同鬼魅般摸到了王十三寝宫的窗外。窗户被无声地撬开,几道黑影如同轻烟般滑入室内,落地无声。

他们进入后,并未立刻行动,而是分散在房间的阴影角落里,如同石雕般静止不动,甚至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只是静静地“看着”龙床上似乎毫无察觉的王十三。

时间一点点过去,寝宫内死寂一片。王十三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警惕,却唯独没有杀意。

半个时辰就在这种诡异的寂静中流逝。王十三的耐心渐渐消磨殆尽。这些人的目的似乎并非行刺,这种沉默的对峙更像是一种考验?或者说,某种奇怪的礼仪?

王十三决定不再陪他们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他缓缓睁开眼,并未起身,只是对着黑暗的房间淡淡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朕的寝宫,岂是尔等想来就来,想待就待的?藏头露尾半个时辰,究竟意欲何为?”

阴影中的人似乎微微骚动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皇帝早已察觉,并且如此沉得住气,直到现在才发问。

片刻沉默后,一名黑衣人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他并未蒙面,露出一张中年贵族的儒雅面容,眼神锐利而沉稳。他对着龙床上的王十三,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带着古风的贵族屈膝礼,动作优雅流畅,仿佛此刻并非夜闯禁宫,而是在参加一场宫廷舞会。

“尊贵的大中华帝国皇帝陛下,”他的汉语略带口音,却十分流利,语气不卑不亢,“请原谅我等以如此冒昧的方式打扰您的安眠。我等奉‘第一社会’之命,诚挚邀请陛下移步一叙。”

“第一社会?”王十三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坐起身来,“半夜三更,以这种方式‘请’人?你们‘第一社会’的待客之道,倒是别致。”

那贵族微微一笑,并未解释,只是保持着手势:“事关重大,且需绝对隐秘,不得已出此下策,望陛下海涵。我等保证,绝无恶意,仅是邀请陛下前往一会,陛下若不愿,我等即刻退去,绝不敢有半分勉强。”

王十三目光扫过其他几个依旧隐藏在阴影中的身影,感受着他们身上那股训练有素、深不可测的气息。这个“第一社会”,能培养出这样的手下,绝非寻常组织。他心中升起强烈的好奇心。

“带路吧。”王十三起身,语气平淡,“朕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敢用这种方式邀请朕。”

在那名贵族男子的引领下,王十三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守卫森严的行宫,一行人施展高超轻功,避开所有巡逻队,径直出了维也纳城,向着郊外的山林掠去。

最终,他们来到一处极其隐蔽的山洞口。洞口被藤蔓巧妙遮掩,若非有人带领,绝难发现。

进入山洞,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山洞内部竟被人为修缮得极为宽敞平整,石壁上有规律的镶嵌着散发柔和白光的萤石用以照明。空气流通,并无沉闷之感。

而更让王十三目光微凝的是,洞内早已有五人等候在此。他们皆身着华贵却低调的便服,气度雍容,眼神中蕴含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智慧。

王十三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正是在不久前洛布科维茨家族的宴会上,坐在主桌旁的那些最显赫的旧贵族当家人:

列支敦士登家族族长。

施瓦岑贝格家族族长。

洛布科维茨家族族长,此刻他眼神复杂,略带一丝尴尬。

奥尔施佩格家族族长。

特劳特曼斯多夫家族族长。

见到王十三到来,五人齐齐起身,右手抚胸,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同样古老而郑重的礼节。

洛布科维茨族长作为“地主”,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正式:“欢迎您的到来,皇帝陛下。请允许我等重新自我介绍。我等并非仅仅代表各自的家族,更是代表一个古老的组织——‘第一社会’。今夜冒昧请您前来,是希望以‘第一社会’的名义,与陛下进行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

王十三环视众人:“‘第一社会’?有点意思。看来,维也纳乃至欧陆这盘棋,朕之前只看到了表面。说说吧,你们费尽心思请朕来,想谈什么?”

山洞内,萤石的光芒柔和地洒在六位欧洲最有权势的贵族脸上,气氛凝重而微妙。王十三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列支敦士登族长身上。

列支敦士登族长再次躬身,语气诚挚而清晰:“陛下,请允许我代表‘第一社会’首先澄清一事:近日罗马总督区内发生的所有愚蠢的抗议、骚乱、以及针对陛下的不敬行为,与我等五家绝无半点关系!那是哈布斯堡、帕尔夫、利希滕斯坦那些蠢货以及被狂热冲昏头脑的教士们的自取灭亡之举!我等家族,及‘第一社会’的意志,是寻求与帝国的共存与合作,而非对抗。”

王十三闻言,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朕知道。”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五位族长心中同时一凛。皇帝知道?他知道什么?是知道他们没参与,还是知道更多?

王十三继续道,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如果你们参与了,此刻就不会站在这里与朕说话,而是和哈布斯堡他们一样,变成尸体或者囚徒。朕的耐心和容忍,是有限的。”

这话让五位久经风浪的族长背后都渗出了一丝冷汗。他们丝毫不怀疑这位东方皇帝话语的真实性。

这时,施瓦岑贝格家族的族长,一位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的老人,上前一步。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历史的厚重感:

“陛下明鉴。为了表达我等的诚意,以及‘第一社会’所拥有的、或许能对陛下有所助益的价值,请允许我向陛下透露一个秘密。”他顿了顿,环顾四周,仿佛在确认这个山洞的隐秘性,然后才缓缓开口,石破天惊:

“我,弗里德里希·冯·施瓦岑贝格,乃是圣殿骑士团最后一位大团长雅克·德·莫莱的秘密直系后裔。并非通过公开的、被教廷抹杀的血脉,而是一条极其隐秘的、唯有历代族长口耳相传的支系。”

山洞内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其他四位族长似乎也是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听到这个秘密,脸上都露出肃然之色。

施瓦岑贝格族长继续道,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钧之重:“并且,我家族世代守护着一个秘密——圣殿骑士团那庞大到足以让数个王国同时破产的最终宝藏的埋藏地点!那不仅仅是世人想象中的黄金珠宝,更包括了从耶路撒冷圣地带来的无数失落的圣物、记载着古老智慧的羊皮卷手稿,以及一些或许与炼金术起源有关的、不可思议的器物。”

这个秘密太过惊人,足以震动整个西方世界!圣殿骑士团的宝藏,一直是历史上最大的谜团之一!

王十三静静地听着,玄铁面具隔绝了他所有的表情波动。直到施瓦岑贝格族长说完,他才缓缓开口,问出了一个极其现实、甚至有些煞风景的问题:

“哦?既然如此,那你,或者你的家族,为什么自己不取出来?”

这个问题尖锐而直接,瞬间刺破了神秘故事的氛围,直指核心——动机。

施瓦岑贝格族长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无奈的笑容:“陛下问到了关键。原因有三。”

“其一,宝藏并不在欧洲,而是在一个极其遥远的区域。没有帝国的允许和协助,我们根本无法大规模组织人手进行挖掘和运输。”

“其二,诅咒与守护。根据先祖留下的警示,那处宝藏之地并非毫无防护,设有极其古老的机关,甚至一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屏障。盲目开启,恐遭不测。我们需要强大的武力支持和需要懂得古老知识的人的帮助。”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看向王十三,眼神无比认真,“怀璧其罪。即便我们侥幸成功,一旦消息泄露,我们将成为整个西方世界所有势力、乃至教廷残党眼中最大的肥肉。以我们五家之力,根本守不住这份财富,只会招来灭顶之灾。它需要一个真正强大、能够威慑一切觊觎者的主人。”

他再次深深鞠躬:“陛下,您就是这个唯一的主人。我等愿以此宝藏之秘,换取陛下对‘第一社会’的认可,换取我们五个家族在帝国新秩序下的地位与安宁,换取基于互利和尊重的合作。”

王十三的手指无意识地蹭着石椅的扶手。圣殿骑士团的宝藏?这确实是一个足够分量的筹码。对方给出的理由也合乎逻辑。

但他并没有立刻相信。这些老牌贵族一个个都比狐狸还狡猾。

“很有趣的故事。”王十三缓缓道,“那么,告诉朕,你们这个‘第一社会’,除了这个宝藏秘密之外,还能为朕,为帝国,做什么?朕不需要无用的装饰品。”

接着,五大家族推上前来的、精心打扮、堪称绝色的家族明珠,王十三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偏移一丝。那些女子或娇艳如玫瑰,或清冷如百合,或妩媚如蔷薇,皆是万里挑一的美人,此刻却如同精致的木偶,在帝王冰冷的无视下,显得有些无措和尴尬。

五位族长的脸色微微变了。美色贿赂,这在欧洲贵族间的结盟中本是常事,但在这位东方皇帝面前,似乎完全无效。

洛布科维茨族长深吸一口气,知道必须拿出真正的诚意了。他挥挥手,让那些女子退下,然后苦笑道:“皇帝陛下,您的意志坚如磐石。请明示吧,究竟要如何,才能获得您的信任与合作?‘第一社会’愿意倾听。”

王十三终于动了动,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带着一丝玩味:“是你们将朕‘请’到此地,声称要开诚布公。该提出条件的,不应该是你们吗?难道你们‘第一社会’的诚意,仅仅是一个遥远的宝藏传说和几位佳人?”

五位族长面面相觑,一时语塞。他们本以为凭借宝藏秘密和家族联姻的诱惑,足以打动皇帝,却没想到对方完全不为所动,反而将难题抛了回来。

沉默中,特劳特曼斯多夫家族的族长,一位以脾气略显急躁着称的老贵族,忍不住试探性地开口,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陛下……您……您总不会是想要……想要我们把那几个原来教会的选帝侯,还有那些……大主教,给您……‘送’来吧?”

这话一出,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那些选帝侯和大主教虽然如今失去了世俗权力,但在宗教和部分旧贵族心中仍有不小影响力,且大多被各大家族或明或暗地庇护着,作为将来可能有用的一张牌。

然而,令所有族长惊愕的是,王十三听到这个猜测,并没有反驳,反而发出了一声低沉而意味不明的轻笑,玄铁面具微微晃动,仿佛在说:“继续说,有点接近了。”

他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那默认的态度,却让五位族长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山洞内的气氛陡然变得无比凝重和诡异。

五位族长彻底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位东方皇帝真正图谋的,竟然是那些早已失势、但象征意义极强的教会选帝侯和大主教!

交出这些人,意义截然不同!

宝藏是死物,是未来的利益;联姻是纽带,是未来的关系。但交出选帝侯和大主教,则意味着:

彻底背叛欧洲旧的宗教秩序和贵族默契,完全站到教会的对立面,再无转圜余地。

献上“投名状”,将最大的把柄交到皇帝手中。一旦他们交出这些宗教领袖,就等于向全欧洲宣告他们已完全投靠帝国,再无退路。

帮助帝国彻底瓦解旧欧洲的神权体系。皇帝掌控了这些最高级别的宗教人物,无论是公开审判、软禁还是逼迫他们合作,都能极大地打击反抗者的士气,加速帝国的文化整合。

这是要他们掏心掏肺,交出最核心、也最危险的“资产”!

五位族长的脸色变幻不定,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这代价实在太大了!

王十三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坐着,手指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仿佛在欣赏他们脸上精彩的表情。他知道,对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需要的只是做出抉择。

良久,列支敦士登族长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干涩:“陛下,您应该知道,交出他们意味着什么。这几乎是与整个旧世界的彻底决裂!”

“旧世界?”王十三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嘲讽,“朕的铁蹄踏遍全球之时,旧世界就已经结束了。现在,是朕的新世界。顺者,自然能在新世界中找到位置。逆者……”

施瓦岑贝格族长深吸一口气,与其他几位族长交换了眼神。他们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无奈、挣扎,以及最终的一丝决绝。

“第一社会”存在的意义,本就是为家族寻求延续和繁荣。如今,帝国的力量无可抗拒,皇帝的意志清晰明确。顽抗下去,只有和哈布斯堡家族一样的下场。而合作,虽然需要付出巨大代价,但或许还能为家族争得一线生机,甚至在新秩序中占据有利位置。

宝藏的秘密固然有价值,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交出选帝侯,则是眼前最能体现“诚意”的行动。

最终,五位族长仿佛达成了共识。

洛布科维茨族长代表众人,上前一步,以无比郑重的语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说道:“陛下,‘第一社会’愿意遵从陛下的意愿。”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此事关系重大,需要周密安排,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动荡。请陛下给我们一些时间,您名单上的人,会以‘体面’的方式,被‘请’到陛下指定的地点。”

王十三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了还算满意的姿态:“很好。记住,朕要的是活人,要的是完整。至于用什么方式,朕不管。”

他站起身,玄衣下摆无风自动:“朕要看到朕想要的人。届时,我们再谈‘第一社会’与帝国合作的具体细节,包括那个宝藏。”

王十三在“第一社会”那隐秘的山洞中完成了一场足以改变欧陆格局的谈判后,独自返回维也纳行宫。

途经一片隶属于某家落魄贵族、略显荒芜的庭院时,一阵极有节奏的金铁交鸣声和女子轻叱声吸引了他的注意。此时已是深夜,万籁俱寂,唯有此处灯火微明,显得格外突兀。

王十三隐身在庭院外墙的阴影中,向内望去。

只见庭院中,四名年轻女子正在刻苦练习击剑与近身格斗。她们并非穿着华丽的裙装,而是便于活动的紧身皮甲或粗布训练服,汗水浸湿了额发,脸上带着专注与坚毅。

她们的剑术并非表演性质的花架子,而是颇为实用的战场技法,刺、劈、砍、格挡,动作迅捷而有力,互相攻守间颇有章法。尤其让王十三注意的是,她们的眼神,没有寻常贵族小姐的娇柔,反而透着一种渴望力量、渴望证明什么的锐气。

“有意思。”王十三心中暗道。在这深夜,几个女子点着蜡烛如此刻苦练武,在这中世纪的欧洲背景下,堪称异类。他不由得驻足多看了一会儿。

然而,他的注视很快被察觉。其中一名感知最为敏锐的女子奥蒂莉娅率先收剑,警惕地望向阴影处:“谁在那里?偷看可不是绅士的作为!”

王十三见被发现,便从容地从阴影中走出,玄衣在月光下更显神秘。他淡淡道:“朕……真不是此地人,亦非绅士,无需讲究那般礼节。只是见几位姑娘深夜练剑,心生好奇而已。”

他的出现和古怪的言辞让四女一愣。其中性格最为火辣冲动的安娜·冯·艾森斯坦见对方言语轻慢,且深更半夜鬼鬼祟祟,顿时柳眉倒竖:“藏头露尾,非奸即盗!看剑!”

她娇叱一声,竟真的挺剑直刺王十三面门!速度颇快,角度也够刁钻,显然是下了苦功。

但在王十三眼中,这速度慢得如同儿戏。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微微侧头,便让剑尖堪堪擦着而过。同时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弹剑身!

“嗡!”安娜只觉得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从剑上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酸麻,长剑几乎脱手,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脸上满是惊骇。

“一起上吧。”王十三语气平淡,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以多欺少,这不符合骑士精神!”奥蒂莉娅皱眉道,她感觉眼前之人深不可测。

“无妨。”王十三甚至负手而立,“一百个你们,也不是朕的对手。”

另一名较为冷静的女子埃尔莎仔细观察着王十三的气度,虽看不清面容,但那份渊渟岳峙、睥睨天下的气势绝非普通人所有。她沉吟片刻,道:“既然阁下执意如此,那我们便得罪了。我们会点到为止。”

四女交换眼神,同时出手!奥蒂莉娅正面强攻,安娜侧翼袭扰,埃尔莎游走寻找破绽,连看似最文弱的克拉拉也握紧了手中的剑。

然而,差距是绝望的。王十三甚至没有动用内力,仅凭鬼魅般的身法和精准到毫厘的指掌功夫,或点、或弹、或拨,便在数招之内将四女的攻势尽数化解,并让她们个个手臂酸麻,武器险些脱手。

四女彻底震惊了,她们深知自己虽非绝顶高手,但四人合力竟在对方手下走不过几招,甚至未能让对方移动一步!这是何等恐怖的武力?

“你们在此刻苦练武,是为了成为骑士吗?”王十三再次开口问道。

奥蒂莉娅苦笑一下,擦拭着额头汗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与无奈:“骑士?大人说笑了。我们是女子,历史上女骑士凤毛麟角,那更多是传说和诗歌。我们只是不甘心命运被他人摆布,想拥有保护自己和自己在意之物的力量罢了。”

王十三闻言,微微点头,忽然道:“朕乃大中华帝国皇帝,王十三。朕,可以册封你们为骑士。”

“什么?!” 四女同时惊呼,如同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天方夜谭。皇帝?眼前这个神秘人是皇帝?还要册封她们为女骑士?

“您……您如何证明?”安娜心直口快,脱口而出,但随即又有些后悔,对方武功如此之高,似乎没必要欺骗她们。

王十三似乎并不介意:“证明?简单。你们随朕去行宫便知。”

四女顿时陷入激烈的思想斗争。去?风险极大,万一对方是骗子或有歹意?不去?万一是真的呢?那将是改变一生命运的机会!

最终,对武道的追求和对改变命运的渴望压倒了恐惧。奥蒂莉娅作为代表,咬牙道:“好!我们跟您去!但若您欺骗我们……”

王十三打断她:“朕从不需要欺骗。”

她们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戒备森严的帝国行宫。

当看到沿途所有精锐士兵无不向王十三行最庄重的跪礼,口呼“万岁”时,四女心中的怀疑瞬间化为无比的震惊和惶恐!

进入富丽堂皇的行宫大殿,王十三屏退左右。

四女再无怀疑,立刻慌乱地跪倒在地:“民女不知陛下驾临,先前多有冒犯,请陛下恕罪!”

“平身。”王十三坐回主位,“现在,告诉朕你们的姓名和来历。以及,是否愿意接受朕的册封,成为效忠于朕、效忠于大中华帝国的骑士?”

四女激动不已,依次报上姓名和背景:

奥蒂莉娅·冯·霍亨贝格:来自原神圣罗马帝国贵族,修道院受过教育,后接受骑士训练。洞察力强,精通防御与指挥,能激励士气。

安娜·冯·艾森斯坦:来自低等骑士家族,沉稳重荣誉,擅长防御作战与骑兵冲锋,通晓贵族礼仪。

埃尔莎·特罗特:“市民骑士”世家,心思缜密,擅长城市情报搜集与巷战,精通迅捷剑术。

克拉拉·韦伯:林地狩猎家族,性格坚韧,精通草药医术、森林追踪与弓箭。

王十三听完,非常满意。这四人背景、性格、能力各异,恰好能互补。

“很好。”王十三目光扫过四人,“朕不仅册封你们个人,朕要你们组建一个骑士团——一个完全由女性组成的骑士团!”

奥蒂莉娅闻言,眼中爆发出璀璨的光彩,她立刻意识到这背后巨大的意义和机会,激动道:“陛下圣明!此举必将载入史册!我们可以公开招募!面向整个帝国统治下的所有阶层——无论是贵族小姐、市民之女、农家健妇、甚至是……从前线俘虏营中那些有能力、却因家族获罪而被囚禁的贵族女子!只要她们有能力、愿意效忠陛下,都可以给她们一个机会!”

她越说越激动:“这对于无数女性而言,是改变命运的机会、是前所未有的荣耀、是直接效忠皇帝陛下的崇高使命!一定会有人响应的!陛下,您之前抓捕的那些贵族女眷中,定然不乏受过良好教育、甚至同样受过一些军事训练的人才,她们在牢中惶惶不可终日,若陛下给予她们希望和出路,她们必将感恩戴德,誓死效忠!”

王十三赞赏地看了奥蒂莉娅一眼,此女果然有洞察力和大局观,是个领袖之才。

“准!”王十三当即拍板,“朕赐予你们组建‘帝国百合骑士团’之权!奥蒂莉娅·冯·霍亨贝格,授帝国子爵衔,正四品武官!安娜、埃尔莎、克拉拉,授帝国男爵衔,从四品武官!”

“朕会下旨,通告罗马总督区乃至帝国欧陆辖区,宣布帝国百合骑士团成立暨招募令!所需经费、装备、驻地,朕一律拨付!”

“朕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给朕训练出一支忠诚可靠、能征善战、能让所有男人刮目相看的女子雄师!”

四女激动得热泪盈眶,再次跪倒在地,以手抚胸,立下庄重的誓言:“以生命与荣耀起誓!必为陛下效死,为帝国尽忠!”

奥蒂莉娅微微直起身,依旧保持着臣服的姿态:“陛下,您征服神圣罗马帝国后,奴隶市场吸纳了大部分健壮女奴,妓院挑走了姿色尚可的,修道院接收了部分自愿祈求庇护的,其余则送往工场与矿山,充作劳力。”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却更显清晰,“唯有雄鹰堡内,拘押着贵族的女眷,总数三十七人。她们是欧洲旧大陆血脉与秘密的活体库。”

王十三嘴角似乎动了一下,像是对“活体库”这个称呼感到一丝玩味。“秘密?”

“古老的技艺,陛下。”奥蒂莉娅迎上他的目光,冰蓝色的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过,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并非战场上刀剑碰撞的力量,更隐秘,更值得收藏。您亲临一看,必有所获。”她再次垂下头,“帝国百合骑士团,需要真正高贵的基石,而非仅具武力的躯壳。”

王十三未置可否,“明天一起去。”

翌日。

雄鹰堡矗立在维也纳森林边缘的一座峭壁上,灰黑色的墙体爬满枯藤,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守卫是王十三的亲军,黑衣黑甲,纹丝不动,唯有眼神锐利如鹰,见到王十三后,沉重的铁门在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

一股混合着陈旧石料、霉味、以及一丝极淡幽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城堡大厅壁炉燃着熊熊火焰,却驱不散那沁入骨髓的阴冷。三十七个女人,或坐或立,或依靠在窗边,听到脚步声,大部分惊惶地缩紧身体,像受惊的雀鸟。她们的衣裙或许曾华美,如今大多褶皱脏污,珠宝首饰早已被搜掠一空,唯有一张张苍白却依旧难掩精致轮廓的脸,写着曾经的尊荣与此刻深入骨髓的恐惧。

王十三踱步而入,目光如冷电,一一扫过。奥蒂莉娅、安娜、埃尔莎、克拉兰四人按剑跟在他身后。

寂静中,唯有柴火噼啪作响。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一个角落。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蜷在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阴影里,怀中紧紧抱着一个陈旧褪色的布偶。她低着头,亚麻色的长发遮住了脸庞,身体微微发抖。

王十三朝她走去。

少女抖得更厉害。

就在他距离她仅三步之遥时,少女猛地抬起头!那是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眼眶深陷,瞳孔却是一种极不正常的、近乎纯粹的墨黑,没有眼白!

她怀中的破旧布偶毫无征兆地“咔”一下,扭过了头,用两颗纽扣缝制的眼睛,“盯”住了王十三!

同一瞬间,王十三感到一股阴寒刺骨的力量,无形无质,却猛地攥向他的心脏!那并非物理上的攻击,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生命本源的冰冷抽取,快得超乎想象!

护体罡气自行勃发!

“嗡——”一声低不可闻却震人魂魄的轻响在大厅内荡开。王十三周身空气微微扭曲了一下,那袭来的阴寒力量如同撞上一堵无形铜墙,瞬间溃散。

少女“噗”地喷出一口鲜血,眼中的墨黑急速褪去,变回正常的蓝灰色,布满惊恐,整个人软倒在地。那布偶也掉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厅内死寂。所有女俘都惊恐地看着这一幕,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王十三缓缓抬起手,指尖似乎还萦绕着一丝那阴寒力量的余韵。他低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少女,又抬眼,目光落回身后半步的奥蒂莉娅脸上。

奥蒂莉娅单膝跪地,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诡异的袭击从未发生:“惊扰陛下。此女是巴伐利亚一支早已没落的旁系后裔,据说血脉有些特殊。是臣疏忽,请陛下治罪。”

王十三没说话。他环视大厅,那些惊惶的、苍白的、甚至隐含怨恨的脸庞,此刻在他眼中,陡然变得不同。恐惧之下,绝望之中,似乎隐藏着别的东西。一些被文明粉饰掩埋了的、古老而未经驯服的力量碎屑。

东方武功至刚至阳,破阵杀敌无往不利,却从未见过如此诡谲阴冷、直蚀性命本源的手段。

他弯腰,拾起那个掉落的破旧布偶。指尖触及,竟仍有微微的刺麻感。

“有趣。”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击在每一颗紧绷的心上。

“奥蒂莉娅。”

“臣在。”

“你说得对。”王十三将那只布偶握在手中,缓缓收拢手指,“这确实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女俘,这一次,带着一种全新的、审视与探索的意味,仿佛在打量一批尘封已久、即将重见天日的秘藏武器。

“好好‘照料’她们。帝国百合,需要真正的锋芒。”

“是,陛下。”奥蒂莉娅低下头,唇线在火光阴影中,极轻微地弯了一下,冰冷,迅疾,无迹可寻。

雄鹰堡内的插曲,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王十三心中漾开层层涟漪。那些贵族女子眼中隐藏的惊惧与偶尔闪过的奇异光芒,奥蒂莉娅话语中暗示的“古老技艺”,都让他对这片新征服的土地产生了超越武力镇压之外的兴趣。帝国需要稳定,更需要理解并掌控其底层运行的、不为人知的力量。

翌日,王十三并未急于进一步审问或招揽那些城堡中的贵族女囚。他换上一身更便于行动的暗纹锦袍,仅带着一队精干缄默的锦衣卫,在奥蒂莉娅的引路下,前往维也纳最大的奴隶市场。阳光驱不散市场里弥漫的尘土、汗臭和绝望气息。喧嚣嘈杂中,铁链碰撞声、奴贩吆喝声、抽泣呜咽声交织在一起,勾勒出战争之后最赤裸裸的掠夺图景。

王十三的目光冷静地扫过一个又一个木笼和石槽。他的视线很快被市场一角吸引。那里围着一群指指点点的买家,却无人出手。笼子里,是十余名异常高大的女子。

这些女子平均身高竟接近甚至超过许多男子,骨架宽大,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绝非寻常柔弱女子。她们的面容深邃立体,带着明显的北欧或东欧特征,金发、红发、棕发皆有,即使污垢也难以完全掩盖其下惊人的美丽。但她们眼神大多桀骜不驯,或空洞麻木,身上残留着打斗和束缚的伤痕。

“陛下,那些是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和波罗的海南岸的战俘或流民,”奥蒂莉娅低声解释,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牲口,“当地人称她们为‘女武神的遗族’或‘母熊’,力大无穷,性情凶猛,极难驯服。而且她们食量惊人,一个人能吃掉三四个壮年男子的口粮。买回去做奴工不划算,做女奴又太扎手,所以一直无人问津。”

王十三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难驯?食量大?在他眼中,这恰恰是未被雕琢的璞玉特质。强大的体魄是优秀战士的基础,难以驯服意味着有更强的意志潜力——关键在于如何驾驭。至于食量,庞大的帝国难道还养不起一批能吃的精锐?

他示意锦衣卫上前。奴贩头子认得奥蒂莉娅的骑士徽章,又看到这群黑衣卫士气度森严,中间那位年轻人虽不言不语,却自有睥睨天下的威势,立刻点头哈腰地跑过来。

“这些,朕全要了。”王十三言简意赅。

奴贩一愣,随即狂喜,但还是忍不住提醒:“尊贵的大人,这些……这些娘们可是硬骨头,打伤了好几个买主和训奴人,光吃饭不干活……”

“开价。”王十三打断他。

奴贩报出一个价码,几乎带着试探。王十三看都没看,身边的锦衣卫统领已抛出一袋沉甸甸的金币,精确地落入奴贩怀中,其重量远超报价。

“解开她们的枷锁,从今天起,她们不再是奴隶。”王十三命令道。

奴贩和周围的人都惊呆了。笼中的高大女人们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麻木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波动,困惑地看向那个黑发的年轻东方人。

就在这时,王十三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市场最边缘、一个阴暗角落里的单独铁笼上。

那里,仿佛所有的光线都被吸走了,只余下一片冰冷的白。

一个女子静静地坐在笼中,与周围的肮脏混乱格格不入。

她穿着破旧但依稀能看出原本质料不错的灰色长裙,肌肤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毫无血色的冷白,像是月光凝结成的寒玉,甚至泛着一层极淡的、肉眼难以捕捉的冰冷光晕。她的长发如同银白色的瀑布,披散下来,衬得那张脸美得令人窒息,也冷得令人心颤。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美貌,更像是雪山顶峰孤傲的精灵,或是深埋古墓中苏醒的圣女,带着一种非尘世的、近乎诡谲的完美。

王十三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到一股微弱的、却沁入骨髓的寒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市场的喧嚣似乎在她周围沉寂了下去。

笼中的女子抬起头,一双瞳孔是极浅的冰蓝色,几乎接近银白,没有任何情绪地看向王十三。她的目光掠过他身后的锦衣卫,最后定格在他本人身上。

“你是皇帝。”她的声音清冷空灵,像冰棱相互轻击。

王十三眉梢微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这种场合,如此直接平静地道破他的身份。“哦?何以见得?”

“你身边跟着的,是东方帝国最精锐的皇家卫士,锦衣卫。他们的步伐、眼神、气息,与寻常军士或护卫截然不同。”女子的声音没有起伏,“而且,你率军击破神圣罗马帝国联军时,我曾远远见过你。虽隔得很远,但那种掌控一切的姿态,我记得。”

王十三心中微动。当时战场混乱,她能远远看见并记住自己,绝非普通女子。“即便跟着锦衣卫,见过朕,就一定是皇帝?”

“不止。”女子冰蓝色的眼眸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你周围环绕的气,很强,非常强,是我从未见过的炽热与庞大,如同行走的太阳。只有统御四海的帝王,才可能有这样的‘气象’。”

“气象?”王十三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

这时,奴隶市场的负责人连滚爬爬地冲过来,脸色惨白,隔得老远就大喊:“陛……陛下!万金之躯!请……请离那个笼子远一点!危险!”

王十三侧头:“为何?”

负责人喘着粗气,惊恐地看着笼中女子,压低声音:“陛下!她……她叫乌苏拉·冯·海德格尔!她是不祥之人!是被诅咒的!据说……据说是某位尊贵的选帝侯与一个被烧死的女巫留下的禁忌之果!您看她那皮肤,白得吓人!靠近她的人都会倒霉,重病不起甚至莫名死亡的都有!没人敢买她,要不是看她长得……长得实在特殊,早就按教会的意思处理掉了!陛下,千万不能靠近啊!”

王十三听完,却反而向前又迈了一步,几乎站到了铁笼边。他凝视着乌苏拉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乌苏拉·冯·海德格尔?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是不祥?”

乌苏拉与他对视,没有丝毫闪躲,声音依旧清冷:“人人都视我为不祥的化身,畏惧这身冷光白肤。陛下,您拥有整个天下,难道不怕被我这‘诅咒’沾染吗?”

王十三忽然笑了,那是一种绝对自信、掌控一切的笑。“不祥?诅咒?朕扫荡六合,席卷八荒,所凭借的,从来不是鬼神之运,而是一身武艺和麾下忠勇之士!朕的意志,便是天命!朕说你祥,你便是祥!”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乌苏拉,朕正在组建一个全新的骑士团,名为帝国百合,只吸纳最杰出的女性。朕看你不是不祥,而是未被发掘的瑰宝。你,可愿成为朕的骑士,向朕效忠,为帝国而战?”

乌苏拉·冯·海德格尔那冰雪般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她那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放大,紧紧盯着王十三,似乎在审视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字的真伪。长时间的沉默,市场里的噪音仿佛都被冻结了。

许久,她缓缓地、极其优雅地站起身,尽管身着囚服,身处牢笼,那动作却带着天生的高贵与冷寂。

她微微抬起下巴,直视王十三的双眼,之前的空灵冷漠褪去,一种深沉而决绝的力量从她体内苏醒。

“人人畏我如蛇蝎,避我如瘟疫。唯有陛下,见我这身皮囊而不惑,闻我恶名而不惧,予我尊严与道路。”她的声音不再空灵,而是变得清晰、坚定,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陛下,您以帝王之尊,许我以骑士之位。此诺,重如山岳。”

她右手轻轻抬起,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尽管隔着铁笼,却行了一个古老而郑重的礼节。

“乌苏拉·冯·海德格尔,在此立誓:愿以此身,奉于御前。愿成为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剑,愿您的意志,成为我唯一的信仰。我的热血虽冷,亦可为您沸腾——若您需要,它将化为帝国最无情的白霜利刃,斩尽世间一切逆叛之徒,冰封所有敢于阻挡您霸业的敌人!此誓,至死方休!”

话音落下的瞬间,以她的铁笼为中心,一股肉眼难以察觉的冰冷气旋骤然扩散,地面瞬间凝结起一层薄薄的白霜,空气中温度骤降,离得近的几个奴贩和守卫猛地打了个寒颤,惊恐地后退数步。

王十三却站在原地,体表护体罡气自然流转,将那寒意隔绝在外。他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不是警惕,而是纯粹的欣赏与喜悦。

“好!很好!”他朗声道,“打开笼子!”

锦衣卫上前,利刃斩断锁链。

乌苏拉·冯·海德格尔一步步走出囚笼,站在了阳光之下。她那身冷白肌肤在光线下仿佛自行发光,银白长发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冰冷与美丽并存的气息。她走到王十三面前,单膝跪地,低下头颅:

“陛下,您的骑士,乌苏拉,听候您的命令。”

王十三满意地点头,亲手将她扶起。他能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并非人类的冰冷,但这冰冷之下,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强大的潜在力量正在苏醒。

他看向身后那批刚刚被释放的高大女奴,又看向眼前的乌苏拉。

帝国百合骑士团的骨架,正在以超乎他想象的方式迅速凝聚。

而乌苏拉·冯·海德格尔,这把“白霜利刃”,无疑是其中最为奇异也最锋利的一把。

“回宫。”王十三下令,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奥蒂莉娅,由你协助乌苏拉安顿,并开始初步整编那些‘女武神的遗族’。告诉城堡里的那些贵族小姐们,选择的时候到了——是选择效忠,获得力量与尊严,还是选择沉沦,永坠泥沼。”

“是,陛下!”奥蒂莉娅低头领命。

王十三的意志如同最强劲的东风,瞬间吹遍欧罗巴,乃至其影响力所能触及的全球角落。帝国百合骑士团的招募令以多种形式下达:通过新设立的官府布告,通过往来穿梭的帝国信使,甚至通过那些嗅觉灵敏、试图在新秩序中寻找机会的商人与传话者。

消息像野火般蔓延,点燃了许多原本隐藏在角落、被忽视或被压抑的生命。响应号召前来的女性,其多样性远超王十三最初的想象。她们从四面八方向维也纳汇聚,如同百川归海,每一道水流都携带着不同的故事与力量。

铁壁之花: 来自边境城堡、常年遭受异族或匪患袭扰的守军之女,她们的脸上带着风霜刻下的坚韧,眼神如鹰隼般警惕。她们或许没有华丽的剑术,但精通防守、侦察、以及如何在绝境中求生。一位来自东部边境要塞、脸上有一道浅浅箭疤的女子,名叫布伦希尔德,她演示了如何用最简单的农具改造为致命武器,令在场的锦衣卫教头都微微颔首。

那些出身低微或落魄骑士家族的女性,自幼不被允许触碰家族纹章,却在马厩旁、训练场边偷偷学会了父兄的全部技艺。她们带着磨损的铠甲和未曾玷污的荣誉感前来。一个名叫伊莎贝拉·德·库西的棕发女子,沉默寡言,但在首次马术比试中,其人马合一的精湛技艺和冲锋时爆发出的决绝气势,竟不输于任何一位成名骑士。

曾跟随雇佣兵团辗转各地的女外科医生“巧手”玛格丽特,能在一片混乱的战场上最快地找到伤者动脉并用自制的肠线缝合;来自低地国家的年轻女子格蕾特,其家族世代为弓匠,她能一眼看出弩机张力轴的微小瑕疵,并提出了改进帝国制式手弩射程的巧妙构想。还有来自山林,熟知各种毒草与解毒剂的老妇阿格尼斯,她的知识让负责审讯的锦衣卫都感到心惊。

来自北方自由市市民卫队的女队长赫尔加,擅长组织和指挥小规模巷战与阵地防御;而来自南部修道院的虔敬派修女塞西莉亚,她并不诵读那些繁复的经文,而是用极其平静而富有感染力的声音,就能让躁动不安的新兵们迅速冷静下来,找到内心的力量。她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一种精神上的锚点。

最后到来的,是一些被称为“乌鸦”或“林中小妖”的女性。她们通常独居,被乡民畏惧。一个名叫莫拉的老妇人,皮肤如皱缩的苹果,却能通过观察云层和动物行为,相当准确地预测未来三天的天气;另一个较年轻的、名叫莉亚的女子,则展示了如何用几种常见的苔藓和矿物调制出效果极强的止血粉,其功效远超军中的常规金疮药。王十三对她们的价值给予了肯定,打破了愚昧的偏见,只为实用。

雄鹰堡及其周边区域,迅速被改造为一个巨大而高效的军事训练基地。来自调拨来的资深锦衣卫负责传授阵列、纪律、以及基础的东方内功心法;而欧陆本土招募来的各类人才,则贡献出她们的独家技艺——从北欧式的盾墙战术,到意大利式的轻剑技巧,从苏格兰高地人的狂野冲击,到匈牙利轻骑兵的游击骚扰战术。

王十三毫不吝啬。帝国的资源源源不断输入:最好的弗里斯兰战马,以百匹为单位送来;工匠日夜赶工,打造符合女性身形特点但防御力毫不逊色的复合甲与鳞甲;兵工厂专门为她们设计了更轻便但威力不减的弩和长柄武器;膳食方面,肉、蛋、奶、谷物无限量供应,尤其是那些“女武神遗族”和需要大量体力训练的女战士,她们的食量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体力飞速增长。

在这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中,王十三正式下达敕令:

任命奥蒂莉娅·冯·霍亨贝格为帝国百合骑士团总团长, 统辖全团,直接对皇帝负责。她的冷静、谋略、贵族出身以及对欧洲局势的深刻了解,使她成为这个位置的不二人选。

安娜·冯·艾森斯坦为副团长兼第一战斗大队指挥官,负责主要的冲锋与破阵任务。

埃尔莎·特罗特为纪律长官兼训练总监,她铁面无私的性格正好用于锤炼这群背景各异的女性。

克拉拉·韦伯为后勤与情报长官,负责装备、粮秣、营地管理,并开始构建骑士团自己的情报网络。

乌苏拉·冯·海德格尔被授予“白霜骑士”的称号,直属王十三调遣,其特殊能力被列为最高机密,她同时也负责挑选和训练一支特殊的“霜卫”小队。

那些拥有战斗能力和潜力的贵族女性、边境女战士、无冕骑士们,经过考核后,被正式册封为帝国百合骑士,获得了梦寐以求的正式身份与荣耀。

其他人则根据特长,编入医疗队、工兵队、侦察队、教士团等辅助序列。

整合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不同背景的女性之间难免有摩擦、轻视甚至冲突。但在奥蒂莉娅冷酷高效的统治、埃尔莎毫不留情的纪律鞭策、以及王十三所提供的无限资源与期望所带来的巨大压力下,这些杂音迅速被压制下去。

更重要的是,一种全新的、近乎狂热的共同信仰正在形成。

王十三,这位如同神只般降临,打破了旧世界所有规则,给予她们这些原本注定默默无闻或悲惨一生的女性以力量、尊严、目标和无上荣耀的东方皇帝,迅速成为了她们绝对忠诚的核心。

她们被反复灌输,并以最严酷的训练来践行唯一的信条:忠诚于皇帝,忠诚于帝国所代表的全新秩序。 这种忠诚并非被迫,而是源于一种深深的感恩、敬畏和共享伟大目标的狂热。

那些贵族女性,尤其是奥蒂莉娅等人,巧妙地将欧洲的骑士精神与东方的绝对忠君思想融合,塑造出帝国百合骑士团独特的团魂。她们开始坚信,自己正在参与的,是一项超越国家、民族界限的伟大事业——为皇帝陛下铸就新秩序。而她们,就是这新秩序最美丽也最锋利的基石。

训练场上,终日回荡着兵器碰撞声、马蹄声、口号声以及教官的呵斥声。她们披星戴月,挥汗如雨,甚至流血受伤,都无人抱怨。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一团火,那是对皇帝认可的渴望,是对自身价值的极致追求,是对未来战场的无限向往。

短短数月,一支纪律严明、装备精良、士气高昂、融合了东西方战术与技艺、并拥有各种特殊辅助能力的纯女性精锐军团,已然成型。其战斗力远超寻常的地方守备部队,甚至开始逼近帝国主力军团的水平。

维也纳的空气中,除了未散尽的硝烟味,如今又掺入了一种新的紧张。帝国百合骑士团的建立,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沉寂的池塘,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不可避免地触动了旧有势力最敏感的神经——尤其是罗马教廷在当地的代表机构。

圣斯蒂芬大教堂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维也纳大主教阿尔布雷希特·冯·哈布斯堡,一位与之前被囚的选帝侯有远亲关系的红衣主教,正用力将一份关于帝国百合骑士团最新招募名单和训练情况的羊皮纸拍在祭坛上,声音因激动而尖利:

“亵渎!这是对上帝、对自然秩序公然的亵渎!”他环视着周围聚集的神职人员和地方上依旧虔诚的旧贵族,“让女人拿起剑,组成骑士团?还吸纳那些被圣光抛弃的巫术血脉、异教蛮族!那个东方皇帝,他不仅征服我们的土地,还要扭曲我们的灵魂!教会绝不能坐视不理!”

“可是,主教大人,”一位较为谨慎的教士低声说,“王十三的军队太多了,他的意志,目前无人能抗。或许我们应该采取更迂回的方式?”

“迂回?”一位狂热的多明我会修会长老嗤之以鼻,“等到那些女人的剑架上我们的脖子吗?等到异教的毒素彻底污染这片神圣的土地吗?我们必须发声!必须让信徒们知道,这是魔鬼的行径!”

教会的谴责檄文很快从大教堂流出,措辞严厉,将帝国百合骑士团斥为“渎神的娘子军”、“魔鬼的新娘团”,指责王十三“倒行逆施,违背神意”,并威胁要将所有参与其中的女性革除教籍。

这份檄文像野火一样在维也纳流传,立刻引发了轩然大波。

就在教会檄文发布的第二天,一场原本由几位已归顺王十三的本地贵族举办的宴会上,冲突爆发了。

宴会气氛原本还算融洽,直到一位名叫弗里德里希·冯·艾斯特哈齐的年轻伯爵,他是王十三的狂热崇拜者,同时也是帝国新秩序的既得利益者,故意将话题引到了教会的谴责上。

“诸位,可有听闻圣斯蒂芬大教堂那群蛀虫发出的噪音?”弗里德里希摇晃着酒杯,语气轻蔑,“说什么亵渎?真是可笑!皇帝陛下开创万世未有之格局,帝国百合骑士团乃是陛下无上智慧与仁慈的体现,给予我等女性以荣耀和力量!教会除了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诅咒,还能做什么?他们当初可曾挡住陛下的铁骑?”

一位较为保守的老伯爵,格奥尔格·冯·利希滕斯坦,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弗里德里希伯爵!请注意你的言辞!教会是信仰的基石,其权威不容置疑!皇帝陛下的武功固然伟大,但涉及信仰和传统……”

“传统?哈!”另一位支持王十三的男爵夫人,海伦娜·冯·诺德克尖声打断他,“利希滕斯坦伯爵,您所谓的传统,就是让我们的女儿一辈子只能待在绣房或者修道院里,等着被用来政治联姻吗?陛下给了她们一条通往荣耀的道路!教会的权威?如果他们的权威就是阻碍进步和陛下的意志,那这种权威就该被扫进历史垃圾堆!”

“你!你们这是数典忘祖!被东方异教徒蛊惑了心智!”老伯爵气得浑身发抖。

“异教徒?陛下带来了秩序和繁荣!而教会只带来了贪婪和压迫!”弗里德里希猛地站起来,手指几乎戳到老伯爵的鼻子上,“我看是你们这些老古董,舍不得手里那点可怜的特权,嫉妒陛下重用新人吧!”

“放肆!”

争吵迅速升级,从理念之争变成人身攻击,再到对彼此忠诚的质疑。酒杯被摔碎,餐桌被掀翻。不知是谁先拔出了随身佩戴的餐刀或装饰性短剑。

“保护弗里德里希伯爵!” “利希滕斯坦伯爵受辱了,教训这些走狗!”

宴会厅瞬间变成了械斗场。虽然只是小规模的私人冲突,但贵族们的随从和护卫也加入了战团,刀剑碰撞声、咒骂声、惨叫声响成一片。丝绸华服被撕裂,鲜血溅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飞进行宫。

锦衣卫指挥同知唐文宇恭敬地站在王十三面前,详细汇报了宴会冲突的始末以及教会檄文引发的广泛骚动。

王十三正在批阅一份来自远东的奏章,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问:“奥蒂莉娅总团长那边有什么反应?”

“回陛下,帝国百合骑士团紧闭营门,照常训练,对外界纷扰置若罔闻。”

“嗯。”王十三放下朱笔,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知道了。下去吧。不必干预。”

“遵命。”锦衣卫指挥同知唐文宇毫不犹豫地退下。他早已习惯皇帝这种深不可测的指令。

接下来的几天,维也纳乃至整个奥地利地区的局势急速恶化。教会的谴责和贵族间的分裂,如同火星溅入了火药桶。

以艾斯特哈齐、诺德克等家族为首,坚定拥护王十三的新贵族集团,开始有组织地抨击教会,指责他们贪污腐化、迷信愚昧、并且不尊重帝国皇帝的无上权威。他们甚至发动民众,冲击了几处教会的田产和仓库。

而另一方面,以利希滕斯坦等老牌保守贵族为首,背后得到教会暗中支持的势力,则斥责对方为“叛教者”、“皇帝的鬣狗”,双方从口诛笔伐,很快发展到街头巷尾的对峙和械斗。支持教会的民众和支持新贵族的民众也发生了冲突。

小规模的武装冲突开始出现。艾斯特哈齐家的护卫队和利希滕斯坦家的私兵在一个小镇附近爆发了百人级别的战斗,死伤数十人。

王十三和他的帝国百合骑士团,始终冷眼旁观,仿佛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军队驻扎在营地,维持着最基本的城市秩序,但对贵族和教会之间的武装冲突,视而不见。

这种沉默,在旧势力看来是某种默许或犹豫,而在聪明人眼中,则是更深沉的冷酷。

就在冲突逐渐蔓延,几乎要演变成一场大规模内战的前夜,王十三秘密召见了五位贵族。

他们是:列支敦士登公爵、施瓦岑贝格侯爵、洛布科维茨伯爵、奥尔施佩格伯爵、特劳特曼斯多夫伯爵。

五人忐忑不安地走进王十三的书房。皇帝没有寒暄,直接扔给他们一份报告,上面详细记录了他们“第一社会”最近几次秘密集会的谈话内容,甚至包括一些对帝国政策隐晦的抱怨。

五人顿时面色如土,冷汗直流,跪倒在地。

王十三缓缓踱步到窗前,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

“维也纳的吵闹,让朕有些厌烦了。”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千斤重压。

列支敦士登公爵声音发颤:“陛……陛下,您的意思是?”

王十三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了三个地区:“你们之前的承诺什么时候履行 ?”

“陛下,我们正在……”施瓦岑贝格侯爵试图挣扎。

王十三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要么,用他们的血洗净你们的犹豫;要么……”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言的威胁让书房温度骤降。

五人面面相觑,脸上毫无血色。他们知道,没有任何退路了。皇帝用这种冷酷的方式,逼迫他们彻底站队,并借此消耗旧贵族的力量。

最终,最年长的列支敦士登公爵深深叩首,声音干涩而绝望:“谨遵……陛下圣谕。‘第一社会’……必将为陛下扫清这些逆贼,证明我们的忠诚。”

“很好。”王十三挥了挥手,“去吧。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五人失魂落魄地退出了书房,感觉像是刚从地狱门口走了一遭。

不久之后,在帝国“慷慨”提供的军械支持下,列支敦士登、施瓦岑贝格、洛布科维茨、奥尔施佩格、特劳特曼斯多夫五个家族,无奈地、几乎是悲壮地,联合起他们的私兵和招募的佣兵,浩浩荡荡地朝着美因茨城进发了。

美因茨城矗立在莱茵河畔,厚重的城墙在初冬的灰霾下显得格外森严。选帝侯兼大主教迪特里希·冯·埃尔巴赫早已收到风声,城防加固了一遍又一遍,城墙上密布着十字弓手和几台老旧但依然致命的投石机。更重要的是,他手中握有教会赋予的、超越世俗武器的力量。

列支敦士登公爵率领的五家联军,裹挟着帝国的物资和一种被逼上绝路的悲壮感,终于抵达美因茨城下。联军成分复杂,既有五家贵族的私人骑士和征召兵,也有大量为钱卖命的雇佣兵。他们的旗帜杂乱地拼凑在一起,士气并不高昂,许多底层士兵甚至不明白为何要攻打一位尊贵的选帝侯大主教。

联军大营中,气氛凝重。

“斥候回报,城墙坚固,守军人数与我们相当,但据城而守,优势在他们。”施瓦岑贝格侯爵指着粗糙的沙盘,眉头紧锁。

年轻的弗里德里希·冯·艾斯特哈齐伯爵也在军中,他作为新贵族的代表被家族派来“历练”并表达对皇帝的忠心,此刻他热血上涌,按着剑柄:“怕什么!我们有帝国提供的攻城槌和云梯!一鼓作气,拿下城池!让那些冥顽不灵的老家伙看看新时代的力量!”

老成的洛布科维茨伯爵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伯爵阁下,勇气可嘉,但战争不是决斗。迪特里希大主教在教会内地位崇高,我们此举名不正言不顺,士兵们心里都在打鼓。”

“名?陛下就是最大的名!陛下的意志就是最高的法理!”弗里德里希争辩道。

列支敦士登公爵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好了,不要吵了。明日拂晓,按计划发动第一波攻势。弗里德里希,你率本部人马和‘黑獾’佣兵团主攻东门。施瓦岑贝格侯爵,你负责压制城墙上的远程火力。其他人,随时策应。”

翌日,拂晓的寒光中,进攻的号角凄厉地响起。

“为了皇帝!为了新秩序!”弗里德里希拔出长剑,声嘶力竭地呐喊,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他麾下的士兵和那些为了金币双眼发红的佣兵们,推着沉重的攻城槌和云梯,如同潮水般涌向美因茨高大的东城墙。

“放箭!”城墙上,守军指挥官一声令下。

霎时间,箭矢如蝗虫般铺天盖地落下,夹杂着投石机抛出的巨石。惨叫声瞬间响起,冲锋的队列中不断有人倒下。雇佣兵们习惯性地举起盾牌,嚎叫着继续前冲。弗里德里希的盔甲上叮当作响,被好几支箭镞击中,所幸甲胄精良,未受重创。

“弩炮!瞄准他们的云梯!”施瓦岑贝格侯爵在后方指挥着联军的远程部队进行反击。几架帝国提供的重型弩炮发出沉闷的咆哮,粗大的弩箭狠狠撞在城垛上,碎石飞溅,偶尔带走一两条守军的性命。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攻城槌终于接近了东门,开始沉重地撞击城门,发出令人心悸的巨响。云梯也架上了城墙,悍勇的佣兵和急于证明自己的新贵族士兵开始向上攀爬。滚木礌石热油从城头倾泻而下,不断有身影惨叫着跌落。

弗里德里希身先士卒,竟然让他顺着一条云梯爬上了城头!他武艺不俗,手中的长剑舞动,接连砍翻了两名守军,试图站稳脚跟为后续部队打开缺口。

“为了陛下!”他狂喊着,浴血奋战,一时间竟无人能挡。

就在此时,美因茨大教堂的钟声突然被猛烈敲响,不再是警报,而是一种庄严、肃穆,甚至带着审判意味的韵律。

紧接着,在众多教士和士兵的护卫下,大主教迪特里希·冯·埃尔巴赫出现在了城楼最高处。他身穿全套主教祭披,手持权杖,胸前挂着巨大的十字架,在晨光中仿佛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他的声音通过一个巨大的铜制扩音器,洪亮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严,甚至压过了战场上的厮杀声,清晰地传遍战场:

“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以罗马教廷赋予吾之权柄!”

整个战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连最疯狂的佣兵都下意识地放缓了动作。

“尔等!列支敦士登、施瓦岑贝格、洛布科维茨、奥尔施佩格、特劳特曼斯多夫!以及所有追随尔等之士兵!”

大主教的声音如同雷霆,带着神圣的愤怒:“尔等悍然攻击上帝之城,迫害西方之仆,行此悖逆绝罚之恶行!今日,吾在此宣布——”

他猛地高举权杖和十字架:

“将尔等五家之主及其所有从逆者,即刻革除教籍!逐出圣教会!尔等之灵魂,将永堕地狱,受无尽之火煎熬!尔等之肉身,将得不到任何圣礼庇护,死后亦不得葬于圣地!”

“所有为尔等作战之士兵,若即刻放下武器,向上帝忏悔,可得宽恕!若执迷不悟,继续为这些渎神者作战,将视为共犯,同受绝罚!”

“天主的愤怒将降临尔等之身!”

这番话如同最寒冷的冰水,瞬间浇透了联军士兵的热情。尤其是那些来自本地、笃信西方教的征召兵和甚至部分低级骑士。革除教籍!永堕地狱!不得救赎!这些概念如同最原始的恐惧,深深烙印在他们的灵魂深处。

冲锋的势头骤然停滞。攀爬云梯的士兵动作僵住了。推动攻城槌的士兵手软了。甚至后方提供支援的弓箭手,射出的箭也变得稀疏无力。

“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们会被诅咒的!” “我不想下地狱啊!” “上帝抛弃我们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联军中迅速蔓延。

弗里德里希在城头上又惊又怒,他砍倒一个试图偷袭他的守军,对着城下大喊:“不要听他的鬼话!陛下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进攻!继续进攻!”

但他的喊声在教会的宏大审判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城墙上一直严阵以待的教会骑士和虔诚信徒守军,士气大振。 “上帝与我们同在!消灭异端!净化渎神者!”他们狂热的反扑开始了。

原本就心存恐惧的联军士兵,瞬间崩溃。

第一个逃兵出现了,然后是第二个,第十个……很快,溃败就像雪崩一样无法阻止。士兵们丢下武器,转身就跑,只恨父母少生了两条腿。雇佣兵们虽然不太在乎教籍,但他们看得出形势逆转,为了金币把命丢在这里可不划算,也纷纷后撤。

“不准退!回来!给我顶住!”弗里德里希在城头上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被越来越多的守军包围,险象环生。

“快!掩护艾斯特哈齐伯爵撤退!”洛布科维茨伯爵还算冷静,指挥着自己的亲卫队拼命向前,试图接应。

联军后方,列支敦士登公爵看着眼前兵败如山倒的惨状,脸色惨白,喃喃道:“完了……这就是……绝罚的力量吗……”

施瓦岑贝格侯爵咬牙切齿:“该死的教会!”

一场原本有望成功的攻势,在教会的精神武器打击下,顷刻间土崩瓦解。联军丢下大量尸体、伤员和攻城器械,狼狈不堪地逃回了大营。

美因茨城下,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绝望的气息。弗里德里希·冯·艾斯特哈齐被亲卫拼死救回,身负多处创伤,昏迷不醒,他炽热的忠诚和勇气,在古老信仰的沉重打击下,显得如此脆弱。

而远在维也纳的王十三,很快收到了战败的详细报告。他看着报告中关于“绝罚令”如何导致军心溃散的描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

“精神的力量?有点意思。”他低声自语。

美因茨城下的溃败,像一根点燃的引线,迅速引燃了沉积在奥地利乃至整个欧罗巴大陆之下的不满火药桶。王十三的征服带来了表面的秩序,却也粗暴地打断了原有的经济脉络和社会结构。

贸易的枷锁: 帝国为了便于控制,重新规划了主要商路,设立重重税卡,许多原本依靠过境贸易繁荣的城市瞬间萧条。汉萨同盟的商人们发现他们的特权消失殆尽,东方来的丝绸和香料不再通过他们的网络分销,而是被帝国官营的商业体系直接垄断。

生活的重压: 战争摧毁了大量农田和手工业作坊,征服后的重税又接踵而至。粮食价格飞涨,但普通人的收入却因经济混乱而锐减。面包变得昂贵,肉食成为奢望。

失业的浪潮: 帝国军队解散了大量原欧洲各国的士兵,却没有足够的安置措施。同时,旧贵族势力的衰落和教会产业的收缩,也释放出大量依附于他们的人口。城市里挤满了找不到工作的前军人、破产的手工业者、无所事事的流民。

这些经济和社会问题早已存在,但美因茨的失败,如同一个信号,打破了帝国不可战胜的神话,也撕开了恐惧的封印。人们突然意识到,那个东方的皇帝,或许并非全能,他的统治也带来了痛苦。

最初只是在酒馆里的抱怨,在市场里的窃窃私语。很快,就变成了小规模的请愿和抗议。

“我们要面包!” “降低税收!” “恢复旧商路!” “给我们工作!”

这样的口号开始在不来梅、科隆、纽伦堡、布拉格、甚至远至米兰和里昂的街头响起。起初只是几十人、几百人,很快就能汇聚成上千人的队伍。他们围堵市政厅,冲击帝国的税所和粮仓。

而在这股汹涌的民怨浪潮中,教会的身影开始若隐若现,变得活跃起来。

许多教堂和修道院悄然打开了地窖和粮仓,向饥饿的穷人发放黑面包和菜汤。穿着朴素的教士和修女们行走在愁苦的人群中,安慰着病人,抚摸着哭泣孩子的头顶。

“可怜的孩子,愿主保佑你。”一位面容慈祥的神父将一块面包递给面黄肌瘦的男孩,叹息道,“这世道艰难啊,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成了问题。若是以前,仁慈的教会和虔诚的贵族老爷们,断不会让上帝的子民沦落至此。”

他的话听起来充满同情,却巧妙地暗示了现状的糟糕源于新的统治者。

在告解室里,信徒们倾诉着生活的困苦和对未来的恐惧。 “神父,我找不到工作,家里已经断粮了……” “孩子,忍耐,并向主祈祷。这一切都是考验。记住,是那些不信者的到来,打破了上帝赐予的平静生活。他们的贪婪和无度,才导致了今天的苦难。但要相信,主的惩罚终会降临,正义必将得到伸张。”神父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暗示。

在一些偏僻的乡村,巡回布道的苦行僧或狂热教士的言辞则更为激烈: “他们带来了东方的异教习俗!让女人拿起武器,玷污骑士的荣耀!他们掠夺教会的财产,藐视上帝的权威!看看现在的物价,看看空荡荡的谷仓!这都是因为他们触怒了上帝!这是天罚!只有驱逐这些异教徒和他们的帮凶,恢复上帝的荣光,这片土地才能重新得到祝福!”

这些言论在绝望的人群中极具煽动性。教会长期以来积累的精神权威和此时提供的有限物质援助,让他们的话语拥有了巨大的影响力。

很快,抗议的口号开始悄然变化,加入了宗教和排外的色彩:

“异教徒滚出奥地利!” “皇帝是魔鬼的代理人!” “恢复上帝和选帝侯的秩序!” “保卫我们的信仰!”

一些原本只是经济诉求的抗议活动,开始出现焚烧帝国旗帜、攻击东方商人或疑似与帝国合作者的暴力行为。

一批“宗教领军人物”也应运而生。他们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高级神职人员,而往往是些低阶教士、狂热的隐修士、甚至自称得到“神启”的平民。他们善于演讲,极富感染力,能够精准地捕捉并放大民众的愤怒与恐惧。

比如在莱茵兰地区声名鹊起的“狂人康拉德”,他以前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方济各会修士,现在却能在旷野中吸引上万人听他布道,声嘶力竭地预言帝国的毁灭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复兴。

在巴伐利亚山区,一位名叫玛格达莱娜的“圣处女”宣称自己看到了圣母玛利亚的显灵,圣母对她哭泣,为这片被异教徒蹂躏的土地悲伤,并许诺将赐福给那些起来反抗的人。

这些人物背后,往往能看到地方教会势力或残余旧贵族若隐若现的支持——提供场地、资金、甚至保护。

整个欧洲,从北到南,从城市到乡村,仿佛陷入了一场巨大的、自发性的躁动。表面上是经济困境引发的抗议,内里却汹涌着宗教狂热和对旧时代模糊的怀念,而教会则在幕后巧妙地煽风点火,试图将这股力量引向颠覆王十三统治的方向。

消息通过锦衣卫和奥蒂莉娅的情报网络,不断传回维也纳的维也纳行宫。

王十三看着一份份报告,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他早已预料到征服会带来反弹,只是没想到教会利用社会矛盾的能力如此之强,反弹的规模和形式如此激烈。

“陛下,是否需要调动军队镇压?”锦衣卫指挥使请示道,“一些城市的局势快要失控了。”

王十三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让火再烧一会儿。告诉各地守军,守住关键据点、官衙和仓库即可。只要叛军……嗯,这些‘抗议者’尚未形成统一的军事指挥,就不要大规模介入。”

他想看到的,正是旧世界残余势力和底层不满情绪的充分暴露和互相消耗。同时,他也想看看,在这片混乱中,哪些人是真正可靠的,哪些人又会跳出来。

在多瑙河蜿蜒环绕的古老城市普雷斯堡,圣母升天教堂并非最宏伟的建筑,却因其历史悠久和灵验的圣母像而备受尊崇。如今,在这被东方帝国阴影笼罩的时代,它更因为一位年轻的司铎,成为了无数迷茫灵魂的灯塔,以及一股暗流的中心。

卡塔琳·伊丽莎白,年仅二十岁,便已成为这座重要教堂的首席司铎。这个位置通常由年长、资深的教士担任,她的崛起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或者说,一个精心策划的信号。她出身于一个古老的匈牙利贵族家庭——伊丽莎白家族,这个家族虽已不复祖先的显赫,但在本地乡绅和虔诚信徒中仍享有声望,以其铁杆的虔诚和保守着称。将最聪慧、最具宗教热忱的幼女送入教会,是家族在新时代下维持影响力的关键一步。

而卡塔琳,远超了家族的期望。

清晨,薄雾尚未被阳光驱散,卡塔琳·伊丽莎白便已出现在教堂冰冷的回廊里。她总是最早到来,最晚离开的那一个。她穿着浆洗得一丝不苟、没有任何纹饰的纯黑色修女长袍,宽大的袍子更衬得她身形纤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裸露在外的肌肤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皙,尤其是那双手,纤细修长,在握住圣经时,像是由最细腻的瓷器雕琢而成。

她的面容并非那种具有侵略性的美艳,而是一种空灵、不食人间烟火的圣洁。金色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束在朴素的头巾下,只露出几缕柔软的发丝,拂过她光洁的额头和脸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是清澈至极的冰蓝色,如同阿尔卑斯山巅的湖泊,当它们凝视你时,仿佛能倒映出你内心最深处的念头,带着一种悲悯而透彻的神情。

她走路时脚步极轻,几乎听不到声音,身姿却挺拔如白杨,像一支静静燃烧的白色蜡烛,脆弱,却散发着坚定而耀眼的光芒。她亲自打扫祭坛,擦拭圣器,为贫民分发食物时,会长时间地、耐心地倾听他们的哭诉,并用轻柔得如同耳语的声音安慰他们,冰蓝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感同身受的悲伤。

“上帝知道您的苦难,我的姐妹。请坚信,主的考验只为让我们的灵魂更纯净。”她会对一位失去儿子的老妇人这样说,声音里的真诚足以让最坚硬的心肠动容。她会用那双完美无瑕的手,轻轻握住对方粗糙肮脏的手,没有丝毫的犹豫或嫌弃。这一刻,她就是慈悲与纯洁的化身。

但真正的卡塔琳·伊丽莎白,在她登上布道坛的那一刻,才完全展现。

教堂里挤满了人,不仅是市民,还有附近乡村赶来的农民、偷偷前来的小贵族、甚至一些内心充满矛盾的帝国底层官吏。当卡塔琳站上那里,整个空间会瞬间安静下来。

起初,她的声音依旧是平稳温和的,如同溪流潺潺。她解读经文,讲述圣经故事,语言深邃而正统,毫无偏差。但渐渐地,她的语调开始发生变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不再仅仅是悲悯,而是燃起了一种内在的、炽热的火焰,具有可怕的穿透力,仿佛能灼烧每个人的灵魂。

她并不直接提及王十三,甚至会用敬语“那位东方的皇帝陛下”。但她的话语,开始被精心编织进厚重的宗教隐喻之中。

“……我们读到,羊群必须警惕那些披着羊皮的狼,”她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情感张力,“它们声音柔和,却带着尖牙利爪,意图将迷途的羔羊引入歧途,远离牧羊人的庇护!”

她张开双臂,黑袍如同天使的羽翼:“我们必须守护!守护我们的祖先用鲜血和信仰浇灌的这片神圣土地!守护那唯一、真实、自使徒传承下来的信仰!警惕那些来自远方的、甜言蜜语的伪先知,他们会用繁荣和秩序的幻象,诱惑你们出卖灵魂,背离上帝!”

每一个词都敲打在听众的心坎上。她描绘着一幅幅画面:失去信仰后的道德沦丧,传统被践踏的恐怖,外来异教习俗的污染……所有这些都精准地对应了民众在王十三统治下最深的不安与怨恨——经济困顿、传统瓦解、身份认同危机。

“忍耐,我的兄弟们姐妹们!祈祷!保持你们心灵的纯洁如同百合!”她呼吁着,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脸上泛起圣洁的红晕,眼中似乎含着泪光,“这片土地是上帝赐予我们的应许之地!它必须由上帝真正的子民来守护!主的审判或许迟来,但绝不缺席!”

她的布道极具感染力,能让人群时而低声啜泣,时而群情激愤,最后又陷入一种狂热的、愿意为她口中的“信仰”付出一切的沉默。许多人坚信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位司铎,而是一位活着的圣徒,一位被上帝选中来指引他们度过黑暗时代的使者。

然而,当夜幕降临,教堂深处一间简朴的密室内,面对几位绝对信任的核心人物——本地心怀异志的落魄骑士、对帝国税收恨之入骨的多镇长老、以及她家族中同样狂热保守的成员时,卡塔琳·伊丽莎白剥去了所有伪装。

那圣洁悲悯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彻骨、燃烧着绝对仇恨的锐利。她的声音不再空灵,而是变得尖锐、急促,充满毫不掩饰的煽动性。

“那个东方的僭主!那个伪帝!”她咬牙切齿,每一个词都像淬毒的冰棱,“他是教会的灾星!是上帝之敌派来玷污这片神圣土地的代理人!他的每一个政策,每一次所谓的‘善举’,都是毒药!是为了麻痹你们,是为了彻底根除我们对上帝的信仰,用他那套野蛮的东方异教思想来奴役我们的灵魂!”

她会详细地、偏执地解读王十三的任何举动,将之描绘成一个巨大的阴谋。帝国百合骑士团?那是“渎神的娘子军”,是为了破坏家庭和上帝设定的性别秩序。发展商业?是为了用物质享受腐蚀欧洲人的精神。甚至赈济灾荒,也能被她说成是“收买人心,为最终彻底毁灭教会做准备”。

她擅长描绘一幅美好的幻景:“想象一下!当我们驱逐了这个异教魔王,在他的废墟上,一个崭新的、纯洁的、由真正信徒组成的欧洲将会崛起!在上帝的指引下,我们将恢复甚至超越古时的荣光!所有为这一伟大事业牺牲的人,他们的灵魂将直接升入天堂,获得永恒的奖赏!”

她用她的宗教权威,为这些密谋者的反抗披上“神圣合法性”的外衣。她的口才极具说服力,能轻易点燃这些人心中的恐惧和野心,将他们转化为坚定的、甚至不惜采取极端手段的反抗者。

她真心实意地相信这一切。在她看来,王十三的统治不仅是政治上的征服,更是对西方教文明生存的根本威胁。而她,卡塔琳·伊丽莎白,就是上帝选定的、用来驱逐黑暗、光复信仰的利器。

卡塔琳·伊丽莎白正站在教堂门廊下的阴影里,对着一群聚集过来的、面带菜色的市民和农民进行着日常的布施与抚慰。她声音轻柔,如同天使的羽毛:“……主知晓你们的饥馑,请看,这是他通过卑微的仆人之手给予的恩赐。”她亲自将一块块黑面包递到人们手中,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仪式感,冰蓝色的眼眸里流淌着无尽的悲悯。人群低语着感激,许多人甚至跪下亲吻她的袍角。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而有力的马蹄声打破了这略带哀伤的氛围。维拉·科瓦奇骑着一匹高大的栗色牝马,径直来到广场中央。她利落地翻身下马,一身深蓝色的简练骑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成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锐利明亮的眼睛。她甚至没有多看卡塔琳一眼,而是直接面向人群,声音清亮,盖过了所有的窃窃私语:

“面包能顶一顿饿,工作能养一家人!”维拉一挥手,指向她身后的工坊,“科瓦奇工坊,今天再招五十个女工纺纱,三十个男工处理羊毛!日结铜币,管一顿午饭!手脚麻利的,现在就可以去工坊门口登记!”

这话如同投入静水的巨石,瞬间引起了轰动!比起那一点点象征性的慈善面包,一份实实在在的工作、能拿到手里的钱、以及一顿能填饱肚子的午饭,吸引力无疑巨大得多!人群立刻骚动起来,许多人下意识地就朝着工坊门口涌去。

卡塔琳身边的队伍瞬间稀疏了不少。她依旧保持着悲悯的神情,但眼神微微冷了一下。

卡塔琳上前一步,声音依旧温和,却巧妙地传遍了广场:“科瓦奇女士的慷慨令人敬佩。只是,不知您工坊里日夜操劳的工人,获得的报酬是否真能让他们体面地生活?我时常听闻,有些工坊的劳作极其艰辛,报酬却……”她恰到好处地停顿,留下无限的想象空间,将维拉的善举悄然引导向“资本家剥削”的暗示。

一些正要离开的人脚步犹豫了。

维拉猛地转过身,直面卡塔琳,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笑容:“伊丽莎白司铎,您的问题总是这么充满‘关怀’。那不如我也问一个——您那么关心大家的灵魂和肉体,为何不把教堂里那些用不到的金银圣器、华丽的丝绸祭披,统统卖了换成粮食和燃料,分给真正需要的人呢?祈祷或许能安慰灵魂,但金币和面包更能温暖肠胃!”

这话极其大胆直接,甚至有些渎神,但却说中了许多穷苦人的心里话!人群爆发出一阵低低的议论和赞同声。是啊,教堂那么富有……

卡塔琳的脸色瞬间白了一下,但她反应极快,声音带上了一丝受辱般的颤抖:“那些是奉献给上帝的圣物……岂能……岂能用于世俗交易?科瓦奇女士,您对信仰的轻慢令人心痛。”

眼看道德高度似乎被维拉拉平,卡塔琳立刻转换策略,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情感张力,再次将焦点引向宏观的“敌人”:“我的兄弟姐妹们!我们真正的苦难根源并非在于缺少几块面包!而是来自远方的压迫和掠夺!是我们的传统被践踏,信仰被轻视!我们需要的是守护我们的根,而不是为了一点微薄的赏赐,就去为那些……”

“为那些谁工作?”维拉毫不客气地打断她,一步不让,目光如炬般盯住卡塔琳,“为我工作,至少能拿到工钱,养活家人!听从您的号召呢?伊丽莎白司铎?”

维拉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无比,“您整天号召大家忍耐、祈祷、保持纯洁、警惕外敌!那么我问您——当帝国军队真的因为您的煽动而开进普雷斯堡,当刀剑真的落到这些人头上的时候!您是会站在这些您‘关爱’的民众前面,用您单薄的身体保护他们?还是会第一时间躲回您坚固的教堂,关上大门,继续祈祷上帝降临奇迹来惩罚‘异教徒’?!请您现在,当着大家的面,回答我!”

这话太致命了!直接将卡塔琳逼到了墙角!她所有的煽动性言论,其后果和责任被维拉血淋淋地撕开,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卡塔琳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那圣洁的面具几乎要碎裂,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慌乱和愤怒。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给出一个既能保持圣洁形象又能安抚民众的答案。说会保护?她根本做不到!说躲起来?那她立刻威信扫地!

人群彻底安静了,所有人都看着卡塔琳,等待着她的回答。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广场边缘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叫声!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为了抢看热闹爬上了一堵矮墙,却不慎失足摔了下来,额头磕在石头上,鲜血瞬间涌出,孩子大哭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瞬间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卡塔琳几乎是本能地,第一个冲了过去!她跪倒在泥地里,丝毫不顾洁白的袍角被污血染脏。她用手帕紧紧按住女孩的伤口,声音变得无比温柔而镇定:“别怕,孩子,别怕!看着我,上帝与你同在!”她迅速检查伤势,指挥旁边的人:“快!去我的修道院拿干净的纱布和清水!还有止血的白鲜草膏!”她的动作专业而冷静,那发自内心的关切瞬间冲淡了刚才的针锋相对。

维拉也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对工头喊道:“去两个人帮忙!把工坊里备用的医药箱拿来!”她看着卡塔琳熟练地处理伤口,安抚孩子,眼神复杂。

很快,女孩的血止住了,被抬往附近的修道院进一步照顾。这场意外,意外地给了卡塔琳一个完美的下台阶,并且展示了她并非完全虚伪的一面——她的关怀和急救知识是真实的。

卡塔琳站起身,袍子上的血迹如同勋章。她看向维拉,眼神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科瓦奇女士,你看,在真正的苦难和伤痛面前,争论显得多么苍白。我们都想帮助这些人,只是方式不同。”她不再纠缠,转身优雅地走回教堂,留下了沉默的人群和一场未分胜负的较量。

维拉·科瓦奇站在原地,抿紧了嘴唇。她赢了场面,却似乎没能彻底击倒对方。卡塔琳最后那番话,又巧妙地将自己拉回了道德高地。

“都散了吧!”维拉挥挥手,语气有些烦躁,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工坊招工继续!想吃饱饭的,跟我来!”

维拉·科瓦奇在广场上的直球对决,像一记重拳,短暂地打懵了卡塔琳·伊丽莎白。但这位“白色火焰”绝非易与之辈。短暂的慌乱和羞怒之后,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燃起的,是更加冰冷的火焰。她不会去和维拉比拼谁发的面包更多,那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她的战场,在人们的心里,在信仰的领域。

卡塔琳迅速行动。她不再仅仅依靠教堂有限的资源,而是以其无与伦比的口才和个人魅力,秘密召见了普雷斯堡及周边地区那些对帝国统治心怀不满、且依然虔信的旧贵族和富商。

在一间点着幽暗烛光的密室里,她不再是那个悲悯的司铎,而是一位洞察世情的煽动家。“诸位,你们都看到了。那个东方皇帝派来的‘钱袋子’,正在用她的银币和面包,试图买走我们人民的灵魂!她让他们为了蝇头小利,就忘记了上帝的荣光,忘记了对故土的责任!”

她的话语极具感染力,将维拉的善行描绘成一种阴险的腐蚀剂。“我们不能让她得逞!我们必须给予我们的人民更好的选择——不是裹着蜜糖的毒药,而是真正纯净的、来自上帝通过他忠仆之手赐予的食粮!”

她成功地说服了这些人。很快,大量的金银和物资通过隐秘渠道流入了教堂。卡塔琳立刻以此为基础,大幅扩大了教会的慈善规模。

她设立了“圣母慈恩食堂”,提供的食物或许不如维拉工坊的丰盛,但每一个来领取食物的人,都必须先聆听一段简短的布道和祈祷。每一碗热汤、每一块面包,都被牧师们宣告为“上帝的恩赐”和“真正信徒团结的象征”。

同时,卡塔琳的舆论机器全开。她在布道中,用她那空灵而极具欺骗性的声音说道:

“我的孩子们,要警惕啊!警惕那些用暂时的温饱来换取你们永恒救赎的人!有人想用面包和铜板,麻痹你们对天国的渴望,让你们甘于被异教的黑影所笼罩!”她从不点名,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说谁。

“要问一问,他们慷慨施舍的钱财,来自何处?是否沾染着与我们同胞的不义交易?是否闪烁着对东方僭主谄媚的光芒?”她巧妙地将“财富来源”与“道德洁净”挂钩,暗示维拉的钱是“肮脏”的。

“记住,拯救来自于上帝的恩典和内心的忏悔,而非商人的施舍!那种用行为来‘购买’救赎的想法,本身就是对信仰的亵渎!”

这些话语像毒液一样慢慢渗透。一些虔诚的老人开始犹豫,不敢再去维拉的工坊工作,生怕灵魂受到玷污。邻里之间出现了窃窃私语:“听说在科瓦奇家做工,虽然能吃饱,但会折损上帝的恩宠……”

卡塔琳更狠的一招,是动用了一套强大的象征叙事。

她开始在私下和半公开的场合,用两个代号来指代她和维拉。她自称为“夜莺”——在黑暗中歌唱,用美妙的歌声指引迷途的羔羊走向光明。

而她将维拉·科瓦奇称为“铁匠”。

“看啊!”她会用充满预言性的口吻说,“那只‘夜莺’在黑暗中为我们歌唱,带来希望。而那个‘铁匠’,却在她的工坊里,日夜不停地为谁锻造锁链?她锻造的是束缚我们灵魂的锁链,是想将我们世世代代捆绑在现世的奴役和精神的荒漠中!”

这个比喻极其恶毒且形象,迅速在信徒中传播开来。“铁匠”成了维拉的绰号,带着强烈的负面含义。

甚至,在一次气氛狂热的晚间布道中,卡塔琳突然浑身颤抖,仿佛被圣灵充满,她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说:“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一个幻象!一个穿着商人外袍的女人,她的面容模糊,但她的心口是空的,像一个黑洞!她的身后,拖着巨大的、如同东方龙一样的阴影!主在警示我们,要远离这个空洞的偶像,她带来的所有‘好处’,最终都将化为虚无和枷锁!”

这种赤裸裸的污名化和精神恐吓,开始产生效果。维拉工坊的招工遇到了阻力,甚至有一些女工因为承受不住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和精神压力而辞职。

卡塔琳进一步利用教会的组织能力,进行社会性孤立。

她暗示各地的神父,对那些坚持在“铁匠”工坊工作或接受其大量援助而不加拒绝的家庭,进行“特别的关怀”——比如在告解时给予更严厉的告解赎罪,或者暂时性地延缓给予圣餐。

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一种无形的压力形成了。虔诚的信徒家庭开始疏远那些为科瓦奇家工作的人,不再与他们一起吃饭,不让自己的孩子和他们玩。维拉的善举,反而让她支持者们在社区中被边缘化。

一时间,卡塔琳·伊丽莎白的声望达到了顶峰。她被视为信仰的守护者,对抗“东方侵蚀”和“物质主义诱惑”的精神领袖。她的那套“神圣慈善”虽然规模仍不及维拉,但在道德上占据了绝对制高点。旧贵族和富商们更坚定地支持她,认为她才是欧洲传统价值的希望。

维拉则陷入了困境。她的工坊产能受到影响,她的慈善行为被污名化,她本人更是被描绘成“敌西方的代理人”。她甚至收到了一些匿名的恐吓信。

然而,卡塔琳不知道的是,她这番“精彩”的操作,其影响力已经超出了普雷斯堡,甚至超出了匈牙利,引起了遥远南方一位大人物的密切关注。

这位大人物就是“对立教皇”菲利克斯五世!

菲利克斯五世原名阿马代乌斯八世,是萨伏伊公爵。他在巴塞尔会议中被推举为对立教皇,以对抗罗马的教皇尤金四世。他的地位尴尬,急需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和寻找忠诚的支持者。

他的密探将普雷斯堡发生的事情详细汇报给了他。报告里着重描述了这位年轻的、极具魅力和煽动力的女司铎,如何巧妙地利用信仰对抗东方皇帝的影响力,如何赢得本地贵族和民众的拥戴,以及如何将一位富有的女商人逼得节节败退。

菲利克斯五世的眼睛亮了。这简直是天赐的武器!一位如此年轻、美丽、虔诚、且极具斗争智慧和影响力的女性,如果她能宣誓效忠于自己,承认自己才是真正的教皇,那将是对罗马教廷多么沉重的一击!又能极大地鼓舞那些对帝国统治不满的势力!

来自萨伏伊的密使,在深夜秘密抵达了普雷斯堡的圣母升天教堂。在一间只点着圣体灯的地下小教堂里,一场简朴却意义非凡的仪式悄然举行。密使庄严地宣读了菲利克斯五世的教皇敕令,正式授予卡塔琳·伊丽莎白“上匈牙利特使”与“多瑙河地区首席司铎”的头衔,并赐予相应的权戒与文书。

烛光下,卡塔琳苍白的面容因激动而泛起红晕,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炽热光芒。她谦卑地跪下接受任命,但挺直的脊梁却透露出内心的狂野与野心。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孤立无援的地方司铎,她手中握有了“真正教皇”赋予的、足以撼动地区教俗秩序的权柄。

获得任命后,卡塔琳立刻行动,其手段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硬和“名正言顺”。

她首先公开发布文告,以“上匈牙利特使”的身份,宣布尤金四世任命的本地区主教及其亲信“因与异教统治者妥协,背叛信仰”,已被她“依据教会法”暂停职务。她随即行使“首席司铎”的任命权,将自己信任的、同样狂热反对帝国的低级教士迅速提拔到各个关键岗位,接管了普雷斯堡及周边数个教区的实际控制权。

她甚至设立了一个简易的“宗教法庭”,宣布赦免那些“因反抗异教统治而触犯帝国法律”的“虔诚者”,只要他们向她忏悔并宣誓效忠。这无异于公开鼓励和包庇反抗行为。

尤金四世派系的主教气得暴跳如雷,向维也纳提出强烈抗议,并试图宣布卡塔琳的任命无效。然而,卡塔琳背后有菲利克斯五世的智囊团——那些巴塞尔会议留下的神学家和法学家们,早已为她准备好了厚厚的神学论据和法律辩词,引经据典,论证菲利克斯五世的合法性与她作为特使权力的正当性。这些复杂的学术辩论传到帝国地方官员那里,让他们头晕眼花,难以立刻决断。

菲利克斯五世的财政援助也陆续到位。萨伏伊的金币和本地旧贵族的捐献,让卡塔琳的“圣母慈恩”网络迅速膨胀。她发放的食物更多了,虽然依旧伴随着冗长的布道,但对于饥肠辘辘的穷人而言,诱惑力巨大。她甚至开始印制大量精美的传单和宣扬菲利克斯五世正统性、抨击尤金四世“腐败”和帝国“暴政”的小册子,雇佣信使四处散发。

更有甚者,一部分金币被用于贿赂帝国内部一些意志不坚定、或同样对王十三心怀不满的低级官吏和守军军官。于是,卡塔琳的活动得到了某种“默许”,帝国地方官对她的逮捕令迟迟无法执行,总是遇到各种“意外”的拖延。

最让卡塔琳追随者安心的是,菲利克斯五世世俗支持者的模糊承诺,开始以具体形式显现。一小队装备精良、打着不知名贵族纹章的“佣兵”出现在了普雷斯堡城外,他们并不进城,但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威慑,暗示着卡塔琳背后有武装力量的支持。这使得帝国地方官更加投鼠忌器。

菲利克斯五世的宣传机器全力开动。关于卡塔琳·伊丽莎白的形象被精心包装后,通过吟游诗人、秘密信使和朝圣者之口,迅速传遍多瑙河流域。

她被描绘成一位“圣洁无瑕的少女”,拥有天使般的容貌和慈悲的心肠,如同当年的圣女贞德,蒙受神启,挺身而出守护信仰。同时,她又是一位“言辞犀利、智慧超群、果决勇敢的上帝勇士”,敢于直面东方帝国的强权。诗歌和故事广为流传,将她的“虔诚、纯洁、勇敢”与尤金四世的“优柔寡断、沉迷权术、甚至与异教徒皇帝暗中勾结”进行鲜明对比。

这套宣传极其成功。卡塔琳的声望如日中天,吸引了更多来自远方的狂热信徒和不满者投奔。她感觉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通过菲利克斯五世残留的网络,她开始与奥地利、波西米亚甚至更远地区的反抗势力建立了联系,共享情报,协调行动,一个以她为重要节点的地下抵抗网络正在缓慢形成。

而面对这一切,维也纳方面的反应却显得异常“迟钝”。王十三似乎忙于处理其他事务,只是下令地方官“密切监视”,并未采取强有力的镇压措施。这种沉默,被卡塔琳和她的追随者解读为皇帝的软弱和无计可施,更加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维拉·科瓦奇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卡塔琳现在不仅拥有道德制高点和煽动性口才,更拥有了“官方”身份、资金、甚至潜在的武力后盾。维拉的工坊招工变得极其困难,许多人宁愿去领取那份带着“神圣”标签的微薄食物,也不愿来赚取“不洁”的工钱。她的商业网络也受到了影响,一些合作伙伴因为害怕被贴上“与特使敌人合作”的标签而疏远她。

她试图向帝国地方官员申诉,但官员们态度暧昧,要么被贿赂,要么畏惧卡塔琳背后的潜在军事威胁,要么就在等待维也纳那迟迟不到的明确指令。

然而,所有人都低估了王十三。

皇帝的“迟钝”并非无能或忽视,而是一种冷酷到极致的算计。他早已通过奥蒂莉娅的帝国百合情报网络和锦衣卫,对卡塔琳的一切了如指掌,包括她与菲利克斯五世的勾结。

他在等待。

他在等待卡塔琳利用菲利克斯五世赋予的权力,将尤金四世体系下的教会势力彻底搅乱、打垮。让这两派教会势力狗咬狗,互相消耗,省去他日后动手的麻烦。

他在等待卡塔琳将她所有的支持者——那些心怀叵测的旧贵族、富商、地下反抗分子——全部吸引到身边,并通过菲利克斯五世的网络暴露出来。他要的不是抓一个卡塔琳,而是要将整个盘踞在帝国肌体上的反对派网络连根拔起。

他在等待卡塔琳的声望膨胀到极点。站得越高,摔得越狠。他要让这个“圣洁”的偶像以最不体面的方式轰然倒塌,从而彻底摧毁反抗者的精神支柱。

他甚至乐于看到卡塔琳的慈善网络暂时接管救济功能,这为他节省了资源,也让那些不安定的贫民暂时有个发泄口,维持着表面的稳定。

王十三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他秘密召见了帝国百合骑士团总团长奥蒂莉娅·冯·霍亨贝格。

“奥蒂莉娅,”皇帝的声音平静无波,“普雷斯堡的那只‘夜莺’,唱得有些太久了,开始准备吧。”

“遵命,陛下。”奥蒂莉娅低下头,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帝国百合骑士团,这把皇帝精心锻造的、纯女性的利剑,终于要为她真正的主人,执行第一次见血的秘密任务了。

奥蒂莉娅刚刚领受完皇帝的秘密指令,正准备悄然退下,去筹备那场针对普雷斯堡的“神罚”行动。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校尉匆匆入内,低声禀报:“陛下,罗马教皇尤金四世的特使,枢机主教乔瓦尼·贝萨里翁求见,称有要事相商。”

王十三眉梢微挑,与奥蒂莉娅交换了一个眼神。奥蒂莉娅立刻停下脚步,无声地退到宫殿巨大的帷幕阴影之中,如同融入了背景。

“宣。”王十三淡淡地道。他猜测,这定是尤金四世终于坐不住,眼见菲利克斯五世的势力通过卡塔琳在帝国境内蔓延,想来寻求合作,借帝国之手除掉他的对立教皇。正好,或许可以再敲诈一笔。

片刻,一位身着猩红枢机主教长袍、气质儒雅中带着一丝急切的中年男子快步走进大殿。他正是以学识和外交手腕着称的希腊裔枢机贝萨里翁。他依照礼仪向王十三行礼,但眉宇间的焦虑难以完全掩饰。

“尊敬的皇帝陛下,”贝萨里翁的开场白还算得体,“教皇陛下尤金四世向您致以问候,并对您稳定欧洲局势的努力表示关注。”

王十三靠在御座上,懒得绕圈子:“枢机阁下远道而来,不必客套。是尤金教皇终于决定认真对待那个萨伏伊的僭越者了?想要朕如何帮忙?”

贝萨里翁被王十三的直接噎了一下,随即调整表情,露出一丝尴尬而非王十三预料的恳求之色:“陛下明鉴。菲利克斯五世确实是对教会统一的威胁。不过,我此次前来,奉教皇陛下之命,首要之事并非为此。”

“哦?”王十三来了点兴趣。

贝萨里翁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陛下,我们得知,在您的麾下,有一位名为乌苏拉·冯·海德格尔的女骑士。”

王十三眼神微动,示意他继续。

“这位乌苏拉小姐,她的身世并非如外界所传那般是女巫之女。”贝萨里翁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她的生父,实则是我们教会一位极其重要、德高望重的主教大人。只因早年一些不得已的变故,才使得乌苏拉小姐流落在外,甚至蒙受了不白之冤,被污蔑为‘不祥’。”

这个消息让阴影中的奥蒂莉娅都微微侧目。王十三面不改色,心中却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主教私生女?这倒是个有趣的真相。

贝萨里翁继续道:“如今,这位主教大人年事已高,且对乌苏拉小姐心怀巨大愧疚,无比渴望能父女团聚,以弥补多年的遗憾与过错。教皇陛下慈悲,亦愿成人之美。”他抬起头,语气变得恳切,“我们得知乌苏拉小姐已被陛下册封为骑士,深感意外。陛下,我们并非质疑您的权威,只是骨肉分离实乃人间惨剧。故教皇陛下特派我前来,恳请陛下能准许乌苏拉小姐回归其生父身边。为此,教廷愿意支付一笔绝对可观的赎金,不,是谢礼,以表达对陛下的感激之情。”

大殿内一片寂静。王十三他万万没想到,尤金四世派特使来,不是为了对付菲利克斯五世,竟然是来向他讨要一个女人的!而且还是他刚刚任命不久、身负特殊能力的“白霜利刃”!

王十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目光扫向阴影处:“奥蒂莉娅。”

“臣在。”奥蒂莉娅如同幽灵般从帷幕后走出,让贝萨里翁枢机吓了一跳。

“去把乌苏拉骑士传来。”

“是。”奥蒂莉娅领命而去,眼神冰冷地瞥过贝萨里翁。

不久,一身银白色帝国百合骑士铠甲的乌苏拉·冯·海德格尔步入大殿。她冷白色的肌肤在宫灯下仿佛泛着微光,银白长发束在脑后,面容精致却毫无表情,如同冰雕。她对王十三单膝跪地:“陛下,您召见我?”

王十三简单地将贝萨里翁的来意和所谓的身世真相叙述了一遍。

乌苏拉听完,那双冰蓝色的瞳孔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她站起身,转向贝萨里翁,声音清冷空灵,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枢机阁下。感谢您告知这段往事。但于我而言,那位主教大人只是赋予我生命的陌生人。我的童年是在诅咒、恐惧与孤立中度过的,教会未曾给过我丝毫庇护,唯有陛下,”她转向王十三,单膝再次跪地,仰起头,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忠诚,“是陛下将我从泥沼与枷锁中解救,赋予我尊严、力量与存在的意义!我是陛下的白霜骑士,我的剑,我的生命,我的灵魂,早已宣誓永远效忠于皇帝陛下!回归教会?与所谓生父团聚?抱歉,我毫无兴趣。我此生唯一的归宿,便在陛下麾下!”

她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

贝萨里翁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没想到这个“不祥”的女子竟然对皇帝忠诚到如此地步!他急忙对王十三说道:“陛下!请您劝劝她!血缘亲情岂能轻易割舍?那位主教大人思女心切,教廷愿出的谢礼足以武装一支万人军团!黄金、珍宝、甚至教廷在欧洲的某些特许权,都可以商量!”他试图用巨大的利益来打动王十三。

王十三看着跪在面前的乌苏拉,又看了看焦急的贝萨里翁,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不大,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嘲讽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站起身,走到乌苏拉面前,亲手将她扶起。

然后,他看向贝萨里翁,语气平淡却如同最终审判:

“枢机阁下,你听到了吗?”

“朕的骑士,说了‘不’。”

“在朕的帝国,朕的骑士,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想做什么,谁也不能强迫,哪怕是罗马的教皇,也不行。”

“她的意愿,便是朕的意愿。”

“至于黄金、珍宝、特许权?”王十三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朕若想要,自会去取。无需旁人用以交换朕的骑士。”

“回去告诉尤金教皇,他的好意,朕心领了。但乌苏拉·冯·海德格尔,是帝国的白霜骑士,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此事,再无商量的余地。”

“奥蒂莉娅,”王十三下令,“送枢机阁下出宫。然后,去做你该做的事。”

“遵命,陛下!”奥蒂莉娅躬身领命,然后对一脸震惊、羞愤却又无可奈何的贝萨里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眼神冰冷,不容拒绝。

贝萨里翁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能颓然地行了一礼,在奥蒂莉娅的“陪同”下,灰溜溜地离开了维也纳行宫。他原本计划好的外交行动和亲情牌,在王十三的绝对意志和乌苏拉的绝对忠诚面前,彻底粉碎,反而自取其辱。

大殿内,只剩下王十三和乌苏拉。

“陛下……”乌苏拉开口,冰冷的声线里罕见地有了一丝波动。

王十三摆摆手,打断她:“不必多说。朕说过,你是朕的剑。岂有将手中的利剑轻易送人的道理?”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更何况,是一把如此独特的剑。”

乌苏拉深深低下头:“愿为您凝冻一切敌人之血,陛下。”

她没有立刻起身,反而将头埋得更低,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沉默:“陛下,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王十三目光微凝:“哦?何罪之有?”

乌苏拉依旧低着头,语速平稳却清晰:“前日,臣在城外巡视,偶遇一队雇佣兵。他们于酒馆之中,公然诋毁陛下天威,言语污秽不堪。臣未能克制怒火,未经陛下谕令,亦未经过司法程序,便将他们尽数诛杀。臣擅自动用武力,触犯帝国律法,请陛下治罪。”她说完,静静地等待审判,仿佛这不是请罪,而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王十三闻言,非但没有动怒,眼中反而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赏。他深知在这个征服未久的土地上,恐惧和忠诚有时需要用铁血来浇铸。他缓缓起身,走到乌苏拉面前。

“抬起头来,乌苏拉。”

乌苏拉依言抬头,冰蓝色的眼眸迎上皇帝的目光,里面没有恐惧,只有绝对的服从。

王十三看着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忠诚,大于一切。维护朕的尊严,即是维护帝国的秩序。些许狂悖之徒,杀了便杀了。何罪之有?起来吧。”

“谢陛下恩典!”乌苏拉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同时也涌起一股更为炽热的暖流。陛下竟如此信任和宽容她!她依言起身。

就在王十三虚扶她手臂的瞬间,他的指尖隔着冰冷的臂甲,似乎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绝非体热的奇异波动——那是一种内敛而精纯的能量流动!

王十三的心猛地一动。内力?锦衣卫传授基础内功心法才多久?她竟然就练出了一丝气感?这速度未免太过惊世骇俗!即便是万里挑一的根骨奇才,也需数月苦功方能初窥门径。

心念电转间,王十三不动声色,却突然伸出手,稳稳握住了乌苏拉并未被盔甲覆盖的手腕。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带着长期握剑留下的薄茧。

就在王十三的手指搭上乌苏拉手腕脉搏的瞬间,一股清晰无比的、冰寒剔透的内力感应激而动,虽然微弱,却精纯异常,如同初生的冰晶,在她经脉中缓缓流淌!

果然!她真的练出了内力!而且这内力的属性,竟与她天生的冷白体质隐隐相合,带着一股罕见的寒意!

而与此同时,乌苏拉却因皇帝这突如其来的、近乎亲密的触碰而浑身一僵。从未有异性如此直接地触碰她!皇帝陛下宽厚手掌传来的温度,与她自身冰冷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那温度仿佛能一直烫到她的心里去。

她冷白色的脸颊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晕染开两抹极其动人的、从未有过的绯红!她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长而微翘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

‘陛下……陛下为何突然握住我的手?’ ‘是因为我刚才的忠诚表态吗?’ ‘还是陛下他……’ 一个大胆而令人心跳加速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闯入她的脑海:‘难道陛下看上我了?’

是了!自己虽然被称为“不祥”,但容貌确实极美。陛下是征服四海的男人,拥有无数妃嫔似乎也是常理。若是陛下想要身为陛下最忠诚的剑,奉献一切不正是理所应当的吗?包括她自己。

瞬息之间,乌苏拉脑中已是波涛汹涌。她甚至下意识地微微挺直了脊背,虽然脸颊绯红,眼神却逐渐变得坚定甚至决绝?她似乎在下定某种决心。

就在乌苏拉几乎要克服内心的羞怯与紧张,准备用一种最直接、最“骑士”的方式来表达某种“献身”意愿时。

王十三却恰好探查完毕,松开了手,脸上带着纯粹的惊讶与欣赏,脱口赞道:“好!好!好!果然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锦衣卫那套粗浅的内功,你竟能在如此短时间内练出如此精纯的内息!虽微弱,却已窥得门径!难得,实在难得!”

“啊?”乌苏拉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猛地噎住,脸上的红晕瞬间变得更浓,但性质却完全不同了——从羞怯的绯红变成了极度尴尬和羞愧的涨红!原来……原来陛下只是想探查我的内力!我……我竟然在想那么……那么不知羞耻的事情!巨大的失落感和羞耻感几乎将她淹没,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十三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这复杂的心理活动,完全沉浸在对武学天才发现的喜悦中。他负手踱步,沉吟道:“朕之前收过一个弟子,名叫章灵儿,天赋亦是不凡。如今看来,你的根骨资质,犹在她之上!乌苏拉,”他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你可愿拜朕为师,做朕的二弟子?”

轰!

这话如同又一记惊雷,在乌苏拉脑海中炸开。

从可能的“妃嫔”到“弟子”?

这转折太过突然,让她一时完全无法反应。巨大的心理落差之后,随之涌起的却是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失落,有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受宠若惊的巨大荣耀和安心?

成为皇帝的弟子!这意味着陛下对她的认可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这是一种比男女之情更稳固、更值得她奉献忠诚的关系!她将能更名正言顺地追随陛下,学习更强大的力量,更好地为陛下效力!

忠诚之心瞬间压倒了所有杂念。

乌苏拉·冯·海德格尔没有任何犹豫,再次单膝跪地,这一次,她的声音清晰、坚定,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

“陛下!臣……不,弟子乌苏拉,叩见师尊!愿师尊教诲,弟子万死不辞!”

“好!”王十三满意地点点头,“既入我门,便需刻苦修行,不可堕了为师的名头。”

他沉吟片刻,思考着传授什么功夫。他所学庞杂,精通多家武学。看着乌苏拉那冷冽的气质、精纯的冰寒内息,以及那绝对理性下蕴含的偏执与狂热,他忽然想到了一门绝学。

“为师早年习的《道理经》正适合你。”王十三缓缓道,“此经非拳非剑,乃是一门直指天地至理的奇功,与你的心性体质颇为相合。今日,朕便将其传授于你,望你好生修习,莫负了这门绝学,更莫负了朕的期望。”

《道理经》!道理学宫的绝学!这简直是为乌苏拉·冯·海德格尔量身定做的功法!她的冷静、她的犀利、她的忠诚,都将成为修炼这门奇功的最佳资粮。

从请罪到发现内力,从误解到羞窘,从可能的男女之缘到确定的师徒名分,再到这门匪夷所思的绝学传承,短短时间内,乌苏拉的心情经历了数度惊天反转。

但最终,所有的波澜都化为了对皇帝师尊更深的敬畏与忠诚。

“弟子,谨遵师命!”乌苏拉叩首,冰蓝色的眼眸中,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那是对力量的渴望,更是对践行师尊“道理”的无限向往。

接下来几天王十三确实有些头疼。帝国百合骑士团的那些女骑士们,听闻乌苏拉·冯·海德格尔竟被皇帝收为弟子,一个个心思都活络了起来。她们或许对武学巅峰没有极致追求,但“皇帝弟子”这个名分的荣耀和亲近皇帝的机会,诱惑力实在太大。

于是乎,王十三这几日可谓是陷入了“温柔乡”的包围。

奥蒂莉娅依旧冷静高效,但汇报工作时停留的时间似乎长了那么一点;安娜·冯·艾森斯坦借着切磋武艺的名义,总是试图展现她“过人”的体魄和“精湛”的剑术;埃尔莎·特罗特则一改往日铁面无私的形象,居然开始关心起皇帝的饮食起居;甚至连后勤官克拉拉·韦伯,也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呈上些“新奇”的玩意供陛下赏玩。更别提下面那些大大小小的女骑士,各种“偶遇”、“献礼”、“请教”层出不穷。

王十三虽享尽艳福,却也不胜其烦。正当他琢磨着是该严厉斥责还是找个由头把她们都打发去野外拉练时,锦衣卫指挥佥事带着紧急军情,如旋风般冲入宫内,瞬间驱散了所有旖旎的气氛。

“陛下!急报!美因茨城!迪特里希大主教他公然组建了一支新的骑士团,名为‘圣乔治守护骑士团’!打着守护信仰、抵御异教徒的旗号,正在城内大肆招募人员和筹集装备!”

“什么?!”王十三猛地从御座上站起,脸上的慵懒瞬间被雷霆之怒取代。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整个大殿,让那些原本还想凑上前来的女骑士们吓得花容失色,纷纷后退。

征服欧洲后,他下达的最重要命令之一就是解散所有旧有的、拥有武装力量的骑士团,收缴其资产,以防其成为抵抗中心。如今,美因茨城的教会竟敢公然违逆他的旨意,重组骑士团!这已不仅仅是抵抗,而是赤裸裸的挑衅和对帝国权威的公然践踏!

“好!好一个迪特里希!好一个教会!真当朕的刀锋不利了吗?!”王十三的声音冰冷刺骨。

“陛下!请下令吧!”奥蒂莉娅第一个单膝跪地,眼神锐利,“帝国百合骑士团已训练多时,正需一战以血淬锋!愿为陛下踏平美因茨,将那渎神的骑士团碾为齑粉!”

“愿为陛下效死!”身后,安娜、埃尔莎、克拉拉以及所有在场女骑士齐刷刷跪下请战,群情激昂。她们正愁没机会表现,此刻强敌当前,正是证明忠诚和价值的最佳时机!

然而,王十三的愤怒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他看着眼前这些请战的美丽容颜,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算计。

“不。”他缓缓坐下,语气恢复了平静,却更令人心悸,“还不到时候。”

女骑士们愣住了,不解地抬头望向他。

王十三的目光扫过她们,最终落在锦衣卫指挥佥事身上:“传朕密令给列支敦士登、施瓦岑贝格、洛布科维茨、奥尔施佩格、特劳特曼斯多夫那五家。告诉他们,美因茨的乱局,该由他们去平息。朕再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若此次再拿不下美因茨,他们那个所谓的‘第一社会’,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朕的帝国,不养废物。”

“遵旨!”锦衣卫指挥使毫不迟疑,立刻退下传令。

奥蒂莉娅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陛下这是要借刀杀人,既要消耗教会和旧贵族的力量,也要逼那五个摇摆不定的家族彻底表态并流尽最后一滴血。她挥手,带领其他女骑士退下,只是每个人心中都憋着一股劲,对美因茨的战事更加关注。

皇帝的密令如同催命符,送到了五个家族族长手中。五人再次秘密齐聚,气氛比上一次更加绝望和压抑。

“再打一次?怎么可能!”施瓦岑贝格侯爵几乎要崩溃了,“上次惨败的教训还不够吗?军心涣散,绝罚的阴影还在,现在对方又多了个什么圣乔治骑士团!这是让我们去送死!”

“陛下的意思很明白,打不下,我们就得死。”洛布科维茨伯爵脸色灰败,“这是最后通牒。”

“可是怎么打?我们的私兵上次折损严重,剩下的也毫无斗志。”奥尔施佩格伯爵捶着桌子。

长时间的沉默后,一直比较沉默的特劳特曼斯多夫伯爵忽然幽幽地开口:“我们自己的兵不行,那如果,是别人的兵呢?”

“什么意思?”

“雇佣兵。”特劳特曼斯多夫吐出三个字,“找那些要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瑞士的山民,苏格兰的高地人,意大利的雇佣兵,谁给钱就为谁卖命,他们可不在乎什么绝罚不绝罚。”

“可是雇佣兵费用极高,而且信誉……”列支敦士登公爵犹豫道。

“我们五家倾尽所有,还能凑出一笔巨款。”特劳特曼斯多夫眼中闪过狠厉之色,“至于信誉,只要钱给够,再许诺破城后的劫掠权,不怕找不到敢拼命的人!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走投无路之下,这个疯狂的计划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他们立刻动用所有隐秘渠道,联系上了欧洲最臭名昭着也最强大的雇佣兵团之一——由“黑鹰”乔万尼率领的“无旗佣兵团”。这支佣兵团以战斗力强悍、手段残忍、毫无底线着称,只要价格合适,上帝他们都敢砍。

五大家族几乎典当了所有能典当的东西,凑出了一笔足以让“黑鹰”乔万尼眼红的巨额金币。

很快,“无旗佣兵团”的上千名精锐佣兵如同秃鹫般汇聚到美因茨城外。他们装备精良,经验丰富,眼神里只有对金钱的渴望,对所谓的“圣战”毫无兴趣。

五位族长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这次,他们学乖了。他们不再让自家士气低落的私兵主攻,而是让佣兵团担任主力。同时,他们花重金请来了几位小有名气、却愿意为金钱服务的流浪教士。

在发动总攻前,这些被收买的教士站在阵前,对着五大家族的士兵和雇佣兵进行了一场滑稽而诡异的“反绝罚”布道:

“士兵们!不要被美因茨那个伪善主教欺骗!他滥用神权,才是真正的渎神者!教皇陛下已知晓他的恶行!我们今天的进攻,是正义的!是得到上天庇佑的!杀死那些抵抗者,不是罪过,而是净化!”

这番鬼话自家士兵将信将疑,但那些雇佣兵根本不在乎,他们只等着破城后抢钱抢粮抢女人。

战斗再次打响!

“无旗佣兵团”果然名不虚传。他们战术凶狠,不计伤亡,用专业的攻城器械和悍不畏死的冲锋,很快就在美因茨城墙上打开了缺口!迪特里希大主教的“圣乔治骑士团”虽然狂热,但毕竟新组建,缺乏实战经验,在雇佣兵老辣的进攻下节节败退。

五大家族的族长们在后方看得欣喜若狂!金钱的力量果然有效!胜利在望!

然而,就在攻城战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刻,美因茨大教堂的钟声再次敲响!

迪特里希大主教再次出现在城头,这一次,他手中高举的不再是十字架,而是一份盖有菲利克斯五世教皇玺印的诏书!

他声嘶力竭地呐喊,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战场:“以真教皇菲利克斯五世之名!在此宣布,所有受雇于异端僭主及其走狗的雇佣兵!你们已被革除教籍!你们的灵魂将永堕地狱!你们获得的每一个铜板,都沾着魔鬼的印记!现在放下武器,离开战场,尚可获得宽恕!否则,天罚即刻降临!”

同时,城墙上撒下无数菲利克斯五世教廷印制的、宣布开除雇佣兵教籍的诏书副本!

这一招,精准地打在了“无旗佣兵团”的致命弱点上!他们或许不怕死,但欧洲中世纪背景下,“绝罚”的恐怖烙印是深入骨髓的!尤其是菲利克斯五世的对立教廷,为了争取人心,开出的绝罚令往往比罗马教廷更激进、更恶毒!

正在猛攻的雇佣兵们攻势顿时一滞。他们可以不在乎雇主是谁,但“绝罚”意味着他们死后无法上天堂,甚至无法在基督教世界埋葬!这意味着他们用命换来的钱可能都没地方花!

“黑鹰”乔万尼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没想到对方来这一手!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灵魂,但他的手下们开始动摇了!

就在这关键时刻,迪特里希大主教使出了最后一招——他让人抬出好几箱金银珠宝,对着城下的雇佣兵喊道:“‘无旗佣兵团’的勇士们!你们是被蒙蔽的!现在反正,投靠真正的教会!这些财富,还有教皇的赦免,都是你们的!金钱和救赎,你们都可以得到!”

威逼加利诱!

“黑鹰”乔万尼仅仅犹豫了几秒钟,就做出了最符合雇佣兵生存哲学的决定——背叛!

他猛地调转剑头,嘶吼道:“兄弟们!为了真正的教皇!为了赎罪!干掉后面那些异端雇主!”

“无旗佣兵团”瞬间倒戈,如同疯狂的野兽,扑向了后方目瞪口呆、毫无防备的五大家族联军!

列支敦士登公爵等人完全懵了!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花天价请来的“救星”,变成了索命的阎罗!

惨叫声瞬间从联军后方响起。五大家族的私兵本来士气就低,猝不及防之下,被精锐的雇佣兵一个冲锋就打垮了阵营!

兵败如山倒!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彻底,更加绝望!

美因茨城下,再次上演了一场大溃败。而这一次,五大家族连逃跑的机会都变得渺茫。他们不仅没能完成皇帝的任务,反而葬送了自己最后的力量,并且可能面临“黑鹰”乔万尼为了向新主子献礼而发起的无情追杀。

皇帝的借刀杀人之计,眼看就要以这五把“刀”的彻底断裂和反向挥砍而告终。

维也纳行宫内,王十三听着锦衣卫用最清晰的语速汇报完美因茨城下的最新乱局——五大家族联军在雇佣兵的倒戈下一败涂地,“黑鹰”乔万尼正带着叛变的佣兵疯狂追杀旧主,而城头上的迪特里希大主教,正在狂热地宣称这是“真教皇菲利克斯五世的神威”,并公然高声咒骂王十三为“东方异端僭主”、“上帝之敌”!

王十三的脸上,不见愤怒,反而露出了一丝冰冷的、期待已久的笑容。

“很好。”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如同敲响了死亡的丧钟。“迪特里希、菲利克斯五世,你们终于把最后一点借口都送到了朕的手上。”

他站起身,无形的威压让整个宫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他的目光投向殿外,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那座仍在负隅顽抗的城池。

“奥蒂莉娅。”

“臣在!”帝国百合骑士团总团长应声而出,眼神锐利如鹰。

“传朕旨意:帝国百合骑士团,即刻出击,目标——美因茨。剿灭叛军,踏平伪骑士团,将迪特里希和那个‘黑鹰’的人头,给朕带回来。凡有抵抗者,格杀勿论。”

“遵命!”奥蒂莉娅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战意和兴奋。她转身,清脆的命令声传遍宫廷:“陛下有令!帝国百合!集结!出征!”

上一章目 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人生得意时须纵欢 猎艳江湖 御女天下 艳海风波 病案本 都市娇妻之美女后宫 蛊真人 嫡嫁千金 回到明朝当王爷 官场将门弃孙从秘书开始 桃色美人 天才医生 再生缘:我的温柔暴君(全本+出版) 正义的使命 官神 首席御医 农家小福女 医道官途 拯救美强惨男二 攻略不下来的男人[快穿] 
经典收藏谍战:我其实能识别间谍 港片:开局穿越洪兴大头 四合院:重工兴国 四合院大国工匠 来自一位盗墓者的自传 四合院:我有灵泉空间和小酒馆 我靠破案养家糊口 搬空钱财,我反手给继妹报名下乡 抗战:这群溃军太猛辣! 四合院:开局系统选错人 好兄弟让我变成了女孩子 七零:娇娇军嫂搬空仇人钱财养崽 四合院:1944开局娶了女特务 猎户家的温软小夫郎 抗战:我升官系统就爆兵 火影:美琴,纲手一个都不放 四合院:战场归来媳妇被截胡 从砖拍易中海开始调教四合院 四合院:李长海的幸福生活 四合院:我街溜子,捡属性逆袭! 
最近更新我用矿泉水换稀世科技 国足弃将?我把泰山带成亚洲王 神豪系统:从大一开启巅峰人生 圣杯搞事!综漫大暴走 陈情重生甜甜秘密 惊!七零军嫂一手银针救活首长 清穿:最强舰队!老子才是列强 大荒纵横:从捕获第一只异兽开始 全国各地恐怖民间故事 有熟练度面板的我,学什么都快 海岛生存:我靠运气碾压全场 仙神轮回编 综武:名师出高徒,我教书就变强 小持明不会梦到大蝴蝶吗 冻毙桥洞重生后,我六亲不认 都市超级鉴宝神瞳 穿成假千金,我反手进了特种部队 穿书后,顶级海王在贵族学院撩疯 穿越1858年的澳洲 NBA2009从拯救姚麦开始 
从巡检司开始掌控天下 在下王十三 - 从巡检司开始掌控天下txt下载 - 从巡检司开始掌控天下最新章节 - 从巡检司开始掌控天下全文阅读 - 好看的其他类型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