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利彻底懵逼了，大脑再次陷入短暂的宕机状态。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前海军大将，曾经绝对正义的化身，在这里对别人征服世界的详细计划听得津津有味，还特么在做笔记？
这老家伙……他早就知道程墨的这些想法？
他甚至……是支持的！
雷利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脸上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郑重。
他不再是最初的试探和调侃，而是真正开始以平等乃至带着一丝请教的态度，与程墨探讨这个宏大到足以重塑世界的议题。
“如何平衡那些原本强大的加盟国，与众多非加盟国、甚至无主之地之间的资源分配与发展机会？强者恒强，这是难以避免的趋势。”
“你又如何确保你设立的所谓联邦，不会在漫长的时光中，逐渐演变成另一个形式的世界政府，滋生出新的特权阶层和腐败？”
“还有，对于那些早已习惯了依靠劫掠与暴力生存的、数量庞大的海贼群体，你打算如何处理？单纯的镇压，恐怕会引发更大的动荡。”
程墨面对这些尖锐的问题，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一一给予解答。
他的思路缜密，考虑周全，不仅指出了问题所在，还提出了诸如利用经济杠杆、技术共享、差异化税收等方式来平衡各方利益。
他接着阐述了权力制衡、司法独立、舆论监督等防止腐败的机制构想。
甚至对于海贼问题，他也提出了分化处理、引导其转向探险、航运、资源开发等与经济手段并用的设想。
事实上，对于程墨而言，这些并非凭空想象。
他在鬼灭世界、乃至通过【誓约者空间】连接的其他一些秩序初步建立的世界，已经进行过类似的正向引导和世界升格实践。
凭借和刘宇共同建立的几个大型跨位面商会，他们牢牢掌握民生命脉、工业核心与尖端武力。
通过在幕后影响着整个世界的运转方向，并且都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他背后是多个世界成功运作的成熟经验。
这些对雷利和泽法而言堪称天才的、划时代的设想，对程墨而言，更多只是将成熟方案进行本地化适配的问题。
雷利听着听着，已经不自觉地捡起旁边的长刀，用刀尖在柔软的沙滩上划拉起来。
他开始勾勒出程墨提到的某些关键构想的简易图文。
他听得越深入，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就越多。
他看向程墨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一开始看待一个“天赋恐怖的怪物天才”，变成了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
这是一件可能真正撬动这个腐朽世界根基的、活着的“古代兵器”！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一旁老神在在、抱着机械臂仿佛在欣赏一幅绝世名画般看着程墨的泽法。
瞬间，之前所有的疑惑和不解都豁然开朗！
他明白了！
他明白为什么泽法这个一生都固执于“绝对正义”、对海贼痛恨到骨子里的老家伙，会如此容忍程墨。
甚至可以说是倾尽全力支持和保护这个行事风格迥异于常人的年轻人。
至于泽法眼中那偶尔闪过的、近乎疯狂的狂热……
那是对一种更高级、更完善、更符合他内心真正“正义”的秩序蓝图的渴望与认同！
泽法在亲身经历了海军的内部倾轧、目睹了世界政府的腐朽无能与其背后天龙人的极致邪恶后，在迷茫与绝望的废墟中找到了程墨。
那是他唯一的心灵寄托与通往未来的终极答案！
……
自那日关于“征服世界”与后续深谈之后，雷利对待程墨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他原本内心深处始终绷着一根弦，觉得自己可能是在亲手教导一个未来足以颠覆大海、甚至可能带来更大灾难的“敌人”。
但现在，他激动地发现，或许自己正在参与的，是塑造一个前所未有的……未来本身。
那个他和已故的罗杰船长曾经等待的、能引领这个世界走向真正黎明的人……
或许……真的以另一种他们未曾预料的形式，出现了？
这种认知上的颠覆，直接体现在了行动上。
他与泽法之间，竟然演化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教学同盟。
两人对程墨的修炼督促，达到了堪称惨无人道的严苛程度。
“脚步慢了！你想被对手预判到动作吗？！”
泽法那如同雷霆般的怒吼声中，覆盖着漆黑武装色的巨大机械臂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毫不留情地砸向程墨。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侧，雷利那看似随意的斩击如同毒蛇般袭来，刀刃上凝聚的锋芒仿佛能切开光线。
“心要静，感知我的斩意。用你的见闻色去‘听’，而不是用眼睛去看！”
程墨身处两人狂风暴雨般的夹击之中，身形如同鬼魅般闪转腾挪。
他一边要硬撼泽法那足以开山裂石的重拳，一边又要格挡雷利那蕴含着斩断一切意志的飞翔斩击。
他精神的弦紧绷到了极致，体力的消耗如同开闸泄洪。
这还不算完。
更让程墨有些无奈的是，在训练间隙那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休息时间里，两个老头还会见缝插针地进行思想挖掘。
泽法会就某个法律执行细节追问不休，雷利则会抛出关于不同种族文化融合可能遇到的现实难题。
两人不断追问程墨那些社会治理、势力平衡构想的更具体细节。
一边要应对肉体上的极限压榨，一边还要分神回答这些涉及社会治理宏观微观的复杂问题……
饶是程墨心智坚韧如铁，也被这两个热情过头的老头搞得有些头疼。
他内心罕见地泛起一丝无奈。
早知道就不说那么多了……
但他很清楚，自己抛出的那套系统化且具备极强可行性的秩序蓝图，对于泽法和雷利这种人而言，冲击力是何等巨大。
他们都是亲身见识过世界最深重黑暗，但内心深处又始终未完全泯灭理想主义火种的顶尖强者。
某种程度上，他正是刻意利用这一点，来绑定这两位无论实力、经验还是声望都无法忽视的巨大战力，为自己的计划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