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背抵木门，喉间溢出一声闷喘。
他的掌心还留着破劫剑胚震动时的麻痒，这把剑此刻正安静地垂在身侧，却让他想起方才吞噬锁链时那声细微的“咔嚓”——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在苏醒。
“这些书……”姬九黎的声音压得很低，她指尖拂过最近的书堆，霉味混着若有若无的墨香钻进鼻腔。
苏寒这才注意到，所有古籍都没有封皮，泛黄的书页边缘浮着淡金色符文，像被人刻意抹去了名字。
他蹲下身，指腹轻触其中一本，符文突然亮了亮，在他掌心烙下一道温热的印记。
“看来，越是高级的功法，越需要主动去‘唤醒’。”他低声自语，眼底金芒微闪。
前世作为弑天剑尊时，他见过太多被岁月掩埋的传承，总要有个契机才能重见天日——或许这里的古籍，正等着被“掠夺”。
“小心！”姬九黎突然拽住他的手腕。
她单膝点地，指尖在青石板上划出半道弧光，“地面有阵法波动，像……像用文字刻成的锁链。”
苏寒瞳孔微缩。
他运转荒古天命纹，左眼瞬间被金雾笼罩，视线穿透层层书堆，直抵地下三寸——无数细小的篆文正顺着砖缝游走，在地面织成一张网，每个网结处都埋着米粒大的青铜锁。
“文心锁。”他倒吸一口凉气，“碰了阵眼就会触发镇压机关，把我们钉死在这儿。”
借阅书生吓得后退半步，青衫下摆扫过书堆，一本霉朽的古籍“啪”地翻倒，书页间飘出几片碎纸片。
苏寒立刻按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别乱动。”转而抬头看向姬九黎，“你带书生退后，我来。”
他深吸一口气，脚尖轻轻点地。
荒古圣体的力量顺着经脉涌至足尖，整个人像片羽毛般浮起三寸。
地面的文心锁似乎察觉到异常，篆文流动得更快了，却始终碰不到他悬空的鞋底。
苏寒绕着书堆转了半圈，破劫剑胚突然在掌心发烫——他顺着剑胚的指引，目光锁定了角落一堆古籍中泛着幽蓝光芒的那本。
“《御水诀》。”他低笑一声。
指尖刚要触碰书脊，那本书突然“唰”地化作水流，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淌。
苏寒早有准备，破劫剑胚嗡鸣出鞘，剑身上第九十八道噬痕泛起红光。
“去！”他手腕一抖，剑胚如灵蛇般钻入水流，瞬间截断了那股流动的轨迹。
幽蓝水流被剑胚绞成碎珠，重新凝聚成书页。
苏寒接住时，识海突然一震——无数关于控水的口诀、法诀如潮水般涌来，连如何引动空气中的水分子、如何凝结成冰刃都清晰无比。
他指尖轻弹，三枚冰珠“叮”地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痕。
“好东西。”他舔了舔嘴唇，目光却突然冷下来——门外传来甲胄摩擦的声响，比之前更沉、更密。
“书卫统领来了。”姬九黎抽出御星辰，剑身银芒大盛。
她望着苏寒身后的木门，能透过门板感受到那股压迫感——不是普通书卫的气息，是真正掌控着天道图书馆规则的守护者。
“咔嚓。”
木门应声而裂。
为首的书卫统领身披青铜重甲，甲片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咒文，手中长枪不是金属所铸，而是由无数扭曲的文字凝聚，枪尖滴落的墨液在地面腐蚀出青烟。
他扫过三人，声音像两块顽石相击：“擅闯禁书殿，夺我典籍，当受‘文心烙’之刑。”
苏寒反手将《御水诀》塞进怀里，破劫剑胚在掌心流转出幽蓝光芒。
他屈指一弹，空气中的水分子瞬间凝结成冰刃，足有十二枚，在他身周排成扇形。
“试试新学的。”他冲姬九黎挑眉，后者心领神会，御星辰划出一道星辉，每枚冰刃都裹上了细碎的星光。
“去！”
冰刃破空声比箭簇更利。
为首的书卫统领举枪格挡，却被第一枚冰刃刺穿枪身——文字组成的长枪竟像纸糊的般裂开，第二枚冰刃紧随其后，直接洞穿了他左肩的甲片。
青铜甲下渗出的不是血，是漆黑的墨汁，带着刺鼻的腐味。
“退！结阵！”书卫统领闷吼一声，身后的书卫们迅速围成半圆，手中文字长枪交叉，在他们面前形成一面泛着金光的盾。
苏寒的冰刃撞在盾上，溅起大片金芒，却再难寸进。
“换招。”姬九黎踏前一步，御星辰直指盾阵中心，“星辰破！”
漫天星光突然汇聚成一条银链，穿透盾阵的缝隙，精准地刺中为首书卫的面门。
青铜头盔“当”地落地，露出底下一张由文字拼凑的脸——每个字符都在扭曲，像是随时会散成飞灰。
书卫们的攻势顿时乱了。
苏寒趁机掠到书堆旁，抓起一本方才被战斗余波震落的古籍。
入手的瞬间他便皱起眉——这书摸起来虚无缥缈，像是影子落在手上，封皮上的字迹也模糊不清，只勉强能辨认出“虚空”二字。
“这……”他刚要细查，余光瞥见藏书使者的身影出现在偏殿外廊。
那女人正盯着手中的玉简，指尖几乎要掐进肉里，脸色比刚才更冷：“他竟然能感应到《虚空录》的存在……此人绝不能留！”
苏寒心头一跳，刚要将《虚空录》收进储物袋，身侧突然响起一声轻呼。
他转头，只见借阅书生正盯着他手中的书，青衫下的手指微微发抖，眼神里有恐惧，有疑惑，还有一丝他读不懂的复杂——像是想起了什么被刻意遗忘的事。
“书生？”苏寒出声询问。
书生猛地回神，慌忙摇头：“没、没事！我就是……觉得这书封皮上的字，有点眼熟。”他说着后退两步，却不小心踢到了脚边的书堆。
一本霉朽的古籍翻倒在地，露出内页上歪歪扭扭的字迹——竟是书生自己的笔记。
苏寒的目光在笔记和《虚空录》之间扫过，刚要追问，门外突然传来更密集的脚步声。
他握紧破劫剑胚，对着姬九黎使了个眼色：“先撤，这里的书……以后再来拿。”
姬九黎点头，挥剑斩断两根从门缝钻进来的锁链。
苏寒拽起书生，三人借着剑光照亮的空隙，朝着偏殿另一侧的暗门冲去。
背后传来书卫统领的怒吼，还有藏书使者咬牙切齿的“追”，但此刻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苏寒手中那本虚无的《虚空录》牢牢勾住——尤其是借阅书生，他频频回头，目光始终黏在那本书上，仿佛有根无形的线，正从书里窜出来，轻轻扯着他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