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劫剑胚的白光里，那道身影愈发清晰。
苏寒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圣体血液在血管里沸腾成岩浆——他分明看见，那人身披的血衣上凝着黑褐色的旧血，断剑的豁口还沾着星屑般的鸿蒙碎片，面容与自己有七分相似，却多了道从眉骨贯穿至下颌的狰狞刀疤，像是被某种至强法则生生刻上去的。
这不是你。姬九黎的指尖掐进他手腕，灭世心窍的光焰在掌心凝成细针状，是你的某个if线版本。她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紧绷，眼尾红血丝如蛛网蔓延，命网在模拟所有可能失败的苏寒，用你的影子绞杀你。
话音未落，那道血衣身影突然抬起断剑。
苏寒只觉后颈寒毛倒竖，下一秒，整个通道像被揉皱的绢帛般扭曲。
他和姬九黎的身体不受控地被拽入光涡，耳膜在剧烈的空间挤压中嗡鸣，眼前的景象从晶棺通道骤变为灰白虚境——像是被抽干了所有色彩的水墨画，远处浮着几座焦黑的断柱，地面裂开的缝隙里渗出幽蓝的命纹光流。
终焉之地。苏寒的喉咙发紧。
前世记忆碎片突然翻涌，他想起命核曾说过，自己最后斩碎鸿蒙的战场，连时空都被法则风暴碾成了齑粉。
可此刻呈现在眼前的，分明是战场未毁前的模样：断柱上还刻着完整的星辰图，地面的缝隙里没有命纹，只有被剑劲劈开的焦痕。
苏寒。
沙哑的呼唤从断柱后方传来。
姬九黎的手指瞬间扣住腰间本命剑的剑柄，灭世心窍的光焰腾地窜高半尺。
苏寒的荒古天命纹在掌心灼出金红印记，破劫剑胚自动出鞘，剑身浮现出噬兵组合技·因果回响的暗纹——那是吞噬太初圣庭镇庭剑时获得的能力，能短暂复制对手招式。
断柱后转出一道身影。
苏寒的呼吸几乎停滞。
来者身着玄色道袍，腰间悬着七柄小剑，每柄剑身上都爬满细密的命纹，像是活物般蠕动。
他的面容清俊如雕，眼神却冷得像浸在极北冰渊里，正是苏寒前世记忆里最清晰的那张脸——弑神者萧绝尘，曾与他在鸿蒙尽头大战七日七夜，最终被他以断剑贯穿心口的宿敌。
你们终于来了。萧绝尘抬手，七柄小剑自动悬浮在身侧，命纹流动的嗤嗤声像毒蛇吐信，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他不是真的。姬九黎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在苏寒手背快速画了个禁纹——那是太初圣庭用来辨别投影的秘术，命纹流动紊乱，像是用你的怨念和他的残魂硬拼的傀儡。
源在测试我们的弱点。
苏寒的天命纹泛起灼热的刺痛。
他强压下圣体暴走的冲动，运转荒古圣体的本源之力，视线穿透萧绝尘的身体——果不其然，对方体内的命纹线像被小孩揉乱的丝线，有些缠着苏寒的魂印，有些粘着萧绝尘的骨血，还有些泛着源特有的混沌灰。
测试？萧绝尘突然笑了，七柄小剑同时震颤，虚境的天空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那你猜猜，我要测试的是你破劫剑的锋利，还是她灭世心窍的温度？
话音未落，最前排的小剑已撕裂虚空刺来。
苏寒旋身挥剑，破劫剑胚与小剑相撞的瞬间，因果回响的暗纹爆亮——他的剑势突然与萧绝尘重叠，竟将小剑的轨迹原封不动反弹回去。
但下一刻，他的太阳穴传来锥刺般的痛意，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脑海：玄色道袍被鲜血浸透，断剑插在自己心口，萧绝尘的声音在耳边冷笑：你终究护不住她。
苏寒！姬九黎的手掌按上他后颈，灭世心窍的光焰顺着血脉窜入他识海，别被命纹牵着走！
他在篡改你的命运轨迹！
苏寒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握住了萧绝尘的玄铁剑，左手持着自己的破劫剑胚——这分明是前世决战时萧绝尘的姿势。
更恐怖的是，他的记忆开始模糊，竟有些分不清，此刻持剑的到底是自己，还是记忆里那个被击败的萧绝尘。
心剑共鸣！姬九黎低喝一声。
两人之间的共生枷锁突然发烫，苏寒的痛觉神经清晰传来她指尖咬破的刺痛，以我为锚！
灭世心窍的光焰在虚空中凝成红色丝线，一头缠着苏寒的命门，一头系在姬九黎的心口。
苏寒的意识突然清明了些，他望着姬九黎泛白的唇角，突然想起系统提示里共生枷锁痛觉共享的设定——她是在用自己的痛，帮他稳住识海。
残页推演术！苏寒咬破舌尖，鲜血溅在破劫剑胚上。
他之前在荒古禁区捡到的残页突然在识海展开，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玄奥的命纹解析图。
他强行运转圣体本源，将萧绝尘身上紊乱的命纹线一根一根抽离，原来如此......你核心命纹是我的魂印！
破劫剑胚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苏寒的荒古天命纹灼成赤金，他抓住那根缠着自己魂印的命纹线，用尽全身力气一扯——
咔嚓！
萧绝尘的身体像被扯断提线的木偶，七柄小剑坠地，脸上的冷笑还未褪去，便化作千万光点消散。
虚境的天空开始崩塌，灰白的云层裂开无数黑洞，露出黑洞后流转的命网丝线，像亿万条发光的蚯蚓在蠕动。
你以为赢了吗？
消散前的最后一刻，萧绝尘的光点突然凝聚成半张脸，嘴角咧到耳根，这只是开始......源要的，是让你亲手撕毁所有可能的自己。
话音未落，虚境彻底崩碎。
苏寒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抛入湍急的河流，无数命网丝线擦过识海，割得他头痛欲裂。
恍惚间，他抓住了一只微凉的手——是姬九黎。
她的掌心还沾着刚才咬破的血，温度透过共生枷锁传来，像一根定海神针，稳住了他即将溃散的意识。
抓紧我。她的声音被风声撕碎，命网中枢......就在前面......
黑暗再次笼罩感官前，苏寒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望着掌心还未消散的赤金天命纹，突然想起萧绝尘最后那句话——源要他撕毁所有可能的自己。
可此刻，他握得最紧的那只手，似乎比任何命纹都更清晰地提醒着：有些可能，从不是一个人的。
虚境崩塌的余波中，两道身影被卷向命网最深处。
那里，无数发着幽光的节点正在苏醒，像一双双睁开的眼睛，注视着这两个闯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