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霖刚把最后一根银针从弟子胳膊上拔出来,针尖还带着点灵力的余温,就听见脚边传来“嗷呜”一声轻叫。低头一看,胖龟正抱着颗拳头大的灵果啃得欢实,橙红色的汁水顺着龟壳往下淌,滴滴答答落在刚包扎好的伤口上,把雪白的纱布洇出一个个小水痕。
“你就不能注意点?”凌霖伸手捏了捏它圆滚滚的壳,指尖能摸到龟甲上凹凸的纹路,“刚帮着咬碎了尸傀的骨头,转头就给我捣乱。”
胖龟把脑袋往灵果里埋得更深,只剩两只小爪子抱着果子来回蹭,像是在说“就不搭理你”。周婧瑶蹲在旁边,捂着嘴笑得肩膀直抖:“它这是在庆祝呢,刚才扑上去咬尸傀腿那下,狠得像头小老虎。”
正说着,钟广萍提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从林子里跑出来,草叶沾了满裤腿,跑到近前“哗啦”一下把袋子兜底倒过来。黑布、令牌、碎纸还有个磨破角的本子滚了一地,令牌上刻着的骷髅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你们快看我搜着啥了!”她弯腰捡起那个破本子,纸页边缘都卷了边,“这上面写的字跟鬼画符似的,我瞅了半天,好像是说要去后山搞事。”
凌霖捡过本子翻开,纸页糙得剌手,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墨团蹭得到处都是。他连蒙带猜地读:“……子时,松茳宗后山,掘灵脉,投蚀骨水……”读到这儿眉头一挑,把本子递给旁边的匡利睿,“难怪刚才那些尸傀拼了命往灵泉池冲,原来是声东击西。”
匡利睿捏着本子的手猛地一紧,纸页“嘶啦”扯破个角:“这群杂碎!灵脉要是被蚀骨水污染了,整个松茳宗的灵力都会受影响!”他年轻时在灵脉边修炼过,知道那地方对宗门有多重要。
钟广萍蹲在地上数令牌,数到第七个突然拍了下手:“我明白了!他们故意让前面这些人闹腾,引着咱们在这儿耗着,好趁空去后山挖灵脉!”她说着往胖龟那边挪了挪,刚要伸手戳戳龟壳,突然“哎呀”一声跳起来——胖龟不知啥时候爬过去,对着装令牌的麻袋撒了泡尿,黄色的液体正顺着麻袋缝往外出。
“你这死乌龟!怎么到处乱尿!”钟广萍跺着脚擦裤腿,却看见凌霖盯着那些令牌忽然笑了,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
“有办法治他们了。”凌霖捡起块还算完整的令牌,上面的骷髅头正对着他,“咱们去后山给他们搭个‘戏台’。”
半个时辰后,松茳宗后山的林子深处。
两个枯骨荒原教的教徒缩在老松树后,手里的钢刀被夜露打湿,握在手里凉飕飕的。个子高的那个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往手心哈了口白气:“你说老大靠谱不?让咱们在这儿守着这十桶蚀骨水,我总觉得心里发毛。”
矮个教徒往嘴里塞了块干饼,饼渣掉了满胸口:“怕啥?前面那么多尸傀拖着他们,这儿就俩看场子的,等子时一到,把蚀骨水倒进灵脉眼,咱们就算立大功了!”他说着踢了踢脚边的木桶,桶身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到时候教主肯定给咱们升职位。”
正说着,旁边草窠里突然传来“咕叽”一声,像是有东西在拱土。两人猛地握紧刀,高个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猫着腰往草窠挪过去。拨开半人高的蕨类植物,就见胖龟正背着块黑令牌,费劲地往蚀骨水桶上爬——它前爪扒着桶沿,后爪在地上蹬得飞快,壳上还沾着片枫叶,看着傻乎乎的。
“这是……玄火灵龟?”矮个教徒眼睛都直了,他在教里的典籍上见过插图,“书上说这龟肉能补灵力,抓回去献给教主,说不定能赏咱们本功法呢!”
两人笑得嘴角咧到耳根,轻手轻脚走过去,高个的已经伸手要去抓龟壳。就在这时,脚下突然一软——“哎哟!”“扑通!”两声闷响,俩人结结实实掉进个半人深的土坑。坑底铺着钟广萍刚割来的痒痒草,细毛蹭得人浑身发痒,俩人手舞足蹈在坑里滚来滚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抓个乌龟还能掉坑里?”凌霖从树后走出来,踢了踢坑边的土块,土渣“簌簌”掉进坑里,“看来你们比胖龟还笨。”
胖龟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突然对着林子深处“嗷呜”叫了两声,声音又脆又亮。周婧瑶举着块刻满符文的阵盘跑过来,阵盘上的光点正密密麻麻往这边聚:“别得意了,正主来了!最少十几个!”
话音刚落,林子里就传来“咔嚓”的踩断树枝声,十几个黑袍人扛着锄头砍刀往这边冲,为首的那个脸上有道疤,正是白天从灵泉池跑掉的家伙。“给我杀了他们!把灵龟抢过来!”疤脸举着刀吼,声音在林子里撞出回音。
凌霖把胖龟往周婧瑶怀里一塞:“看好它。”转身时摸出腰间的银针囊,囊里二十几根银针泛着银光——这还是他按地球针灸的法子改良的,针尖淬了点麻醉性的灵草汁。
“放心去吧!”周婧瑶把胖龟搂紧了,另一只手捏着张防御符,符纸在她掌心微微发亮。
凌霖迎着人群冲上去,疤脸的刀带着风声劈过来时,他侧身一躲,手里的银针“咻”地飞出去,正扎在对方膝盖后窝的筋上。疤脸“哎哟”一声单膝跪地,手里的刀“当啷”掉在地上。“邪门了!”他刚想骂,又一根银针扎在腋下,整条胳膊顿时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凌霖从身边跑过。
钟广萍蹲在树杈上,举着支骨笛吹得正欢。笛声不算清亮,却裹着股挠人的灵力,黑袍人听着听着就眼神发直——穿灰袍的小个子突然一拳打在旁边人的脸上:“你刚才踩我脚了!”被打的胖子也不含糊,抡起锄头就往小个子背上砸:“明明是你撞的我!”俩人瞬间扭打在一团,锄头“哐当”砸在石头上,火星溅了一地。
“这笛子真管用!”钟广萍在树上拍了下手,笛声一转,又有几个黑袍人开始互相推搡,骂骂咧咧地打了起来。
胖龟在周婧瑶怀里挣个不停,小爪子扒着她的衣襟往外瞅。趁她分神去看打斗,突然“噗通”跳下来,四爪并用往蚀骨水桶那边爬。周婧瑶惊呼一声想去捞,已经来不及了——胖龟对着桶口猛地喷出一小团火苗,橘红色的火焰“轰”地窜起来,舔到桶里的蚀骨水,顿时冒出绿莹莹的烟,带着股刺鼻的酸味。
“这乌龟还会喷火?”一个黑袍人吓得后退时撞翻了旁边的桶,蚀骨水泼在草上,“滋滋”冒着泡,青草瞬间就黄了。
“是玄火灵龟!抓活的!”不知谁喊了一声,剩下的几个黑袍人疯了似的往胖龟那边扑。胖龟却不慌不忙,绕着水桶转圈,时不时喷点小火苗,把黑袍人引得晕头转向。有个瘦高个被烟呛得直咳嗽,抱着棵松树“哇哇”吐,吐到一半突然发现凌霖站在面前,刚要拔刀,就被一针扎在手腕上,刀“哐当”落地,整条胳膊软得像面条。
最后就剩疤脸还在挣扎,他跪在地上,用没麻的那条胳膊捡了块石头,瞅准凌霖后背就砸过来。凌霖听得风声,刚要转身,就见胖龟突然从斜刺里窜出来,死死咬住疤脸的裤腿。
“滚开!”疤脸抬腿就想甩飞它,胖龟却突然松嘴,往旁边一滚。疤脸这一脚没踩准,正好跺在胖龟刚才趴过的地方——那儿沾了些灵果汁,滑溜溜的。只听“咚”一声闷响,疤脸后脑勺结结实实磕在石头上,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嘴角还挂着没说完的骂声。
凌霖看得直咋舌,弯腰把胖龟捞起来:“你这是碰瓷啊?”
胖龟在他手里扑腾了两下,突然伸长脖子,对着他脸“嗷呜”叫了一声,像是在邀功。
收拾残局时,匡利睿指挥着弟子把二十来个黑袍人捆成串,像拖柴火似的往宗门大牢送。他摸着下巴笑:“凌小子,你这挖坑的法子真绝!比咱们硬拼省了一半力气。”
钟广萍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胖龟的壳:“还是我这骨笛厉害,一吹就内讧,不然哪能这么快搞定?”
“明明是胖龟功劳最大。”周婧瑶从凌霖手里接过胖龟,掏出块干净的帕子给它擦嘴,“你看它刚才喷火、咬人、还会碰瓷,简直是个小机灵鬼!”她说着从兜里摸出颗更大的灵果,递到胖龟嘴边。
胖龟刚要张嘴,突然僵住了,脖子慢慢往左转,对着月亮“嗷呜”叫了一声。凌霖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只见远处灵脉眼的方向,几缕淡淡的白雾正慢慢散开,那是灵脉在自我修复的迹象。
“走了,回屋。”凌霖伸手摸了摸胖龟的壳,龟甲上还沾着点绿烟的焦味,“再闹明天就让你啃蚀骨水的桶,看你还敢不敢调皮。”
胖龟像是听懂了,赶紧把头埋进周婧瑶怀里,小爪子却紧紧攥着那颗灵果,生怕被抢走。钟广萍跟在后面,正跟周婧瑶争论刚才谁打倒的黑袍人更多;匡利睿扛着最后一个昏迷的黑袍人,边走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远处的弟子们拖着俘虏,脚步声和骂声在林子里此起彼伏。
胖龟突然从周婧瑶怀里探出头,对着这群吵吵闹闹的人看了看,又往凌霖那边凑了凑,最后把脑袋缩回去,抱着灵果啃了起来。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它壳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凌霖走在最后,听见前面传来钟广萍的笑声,还有胖龟“嗷呜”的轻叫,突然觉得这后山的夜晚好像也没那么冷了。他摸了摸腰间的银针囊,指尖还能感受到刚才扎中目标时的触感——或许在这个世界,他这手来自地球的医术,真能派上不少用场。
胖龟啃灵果的声音“咔嚓咔嚓”响,混在夜风里,像首乱糟糟却很热闹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