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玥汐视线落在他那双独特的冰蓝色眼眸上，这理由确实罕见。
注意到她的目光，青年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下意识地就想抬手重新拉起兜帽遮挡。
这双被视为不祥、招致无数厌恶与恐惧的眼眸，在此刻这个如骄阳般耀眼夺目的少女面前，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局促和……不想玷污。
他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却莫名不希望在这双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任何负面情绪。
但奇怪的是，他从眼前这女子的眼中，没有看到往常那些令人窒息的厌恶、恐惧或指责，只有纯粹的好奇和一丝欣赏。
这让他抬起的手微微顿住，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沉默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储物袋，递过来，语气依旧冷淡，却带着恳请：“是在下唐突。此物权作赔礼与酬劳，可否请姑娘……指条明路？”
似乎是极少求人，话说得有些僵硬。
江玥汐瞥了眼那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储物袋：“还是个有钱的路痴。”
青年冰蓝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尴尬。
江玥汐也没客气，接过储物袋，随手掂了掂：“往西，直走，约莫半个时辰可出竹林。”
她只是指路，收钱算是两清，并不打算亲自带人。
“……多谢。”青年低声道，转身便朝着西边走去，背影挺拔却莫名透出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江玥汐也转身继续自己的路。
走出一段，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挂玉牌的地方空空如也。
怕是刚才动手时掉落了。
她折返寻找。
很快，她看到那个青年还站在原地，并未走远。
他正微微蹙眉看着手中那枚刻着“昭华宗-江玥汐”的玉牌，又抬头望了望西边，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纯粹的、对方向的困惑。
阳光透过竹叶落在他俊美的侧脸和微蹙的眉头上，竟有种奇异的反差感。
他似乎察觉到目光，猛地抬头，再次对上江玥汐的视线。
四目相对。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立刻将玉牌递还，眼神飘忽：“你的东西，掉了。”
“多谢。”江玥汐接过玉牌，道谢一声，这次是真的转身离开了，再无停留。
青年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冰蓝色的眼眸中情绪难明。
……
昭华宗山门前，人声鼎沸，正是招收新弟子的热闹日子。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绝非庄重的招生流程，而是——
“来来来！看过来！看过来！入我昭华，前程似锦！功法秘籍应有尽有，师兄师姐贴心指导！”
一个穿着骚包亮眼红衣、容貌风流倜傥的青年，正踩在一个高高的凳子上，挥舞着一把折扇，摆出自认为魅力无限的姿势。
他身边围着一群同样穿着昭华宗服饰、但表情一言难尽的弟子，费力地举着几个巨大的牌子。
牌子上不仅写着招新标语，还赫然写着：
【大师兄苏砚，全宗门的榜样！】
【入门即送大师兄亲笔签名！】
【苏砚师兄深情指导，修行路上不孤单！】
红衣青年，正是苏砚，他笑得阳光灿烂，对着下方瞠目结舌的新弟子们抛媚眼：“还在犹豫什么？选择昭华宗，选择苏砚大师兄，就是选择光明未来！”
旁边一个师弟脸都快皱成苦瓜了，拼命拉着他的衣角，压低声音：“大师兄！快下来！被长老看见我们又搞这套，又要罚我们去刷茅厕了！”
苏砚浑不在意，扇子摇得飞快：“怕什么！你大师兄我这般风流倜傥、实力超群，这是在为宗门招揽人才！长老们感谢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
话没说完，一声怒吼如同炸雷般响起：“苏——砚——！你个混账小子！又在这里败坏宗门风气！吓跑了新弟子，老夫扒了你的皮！”
一位白发长老气得胡子翘起老高，抄起戒尺就冲了过来。
“长老疯啦！师弟师妹们！风紧扯呼！”苏砚吓得直接从凳子上跳下来带头狂奔，折扇都差点掉了。
那一群举牌的师弟师妹们也瞬间作鸟兽散，举着那些羞耻的牌子跟着苏砚满场乱窜，场面顿时鸡飞狗跳，混乱不堪。
苏砚跑在最前面，一边跑还一边不忘对周围看呆的新弟子们抛媚眼：“别怕别怕！我们昭华宗氛围活泼又可爱！快来加入我们啊！”
长老在后面举着戒尺穷追不舍：“站住！你给我站住！今天非让你把全宗的茅厕都刷干净不可！”
“长老饶命啊！我这也是为了宗门繁荣啊！”苏砚一边跑一边嚎，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梭。
刚刚抵达山门的江玥汐，恰好将这场闹剧尽收眼底。
她看着那跑得飞快还能保持发型不乱的大师兄，看着那追得气喘吁吁的长老，看着那群嘻嘻哈哈跟着逃跑的弟子……
江玥汐握了握手中的玉牌，眼中非但没有嫌弃，反而缓缓漾开一丝笑意。
看来，师尊说得没错。
这里，确实很适合她。
真热闹啊。
江玥汐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鸡飞狗跳的招生现场。
那个被追得满场跑的大师兄苏砚，百忙之中竟还抽空瞥见了站在人群外围的她。
苏砚眼前猛地一亮。
这姑娘，面对如此混乱的场面，不仅不躲不闪，反而嘴角带笑，眼神里透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淡定和了然？
同道中人！这绝对是同道中人啊！
他一个灵活的滑步，险之又险地躲开长老挥来的戒尺，冲到江玥汐面前，迅速理了理有些凌乱的红衣和发型，唰地展开折扇，努力维持风流倜傥的形象：
“这位仙子！一看便知仙缘深厚、慧眼如炬！是否正在寻觅一个前程光明、氛围活泼、还有绝世好师兄的仙门？”
他语速极快，眼睛放光。
“来我们昭华宗就对了！在下苏砚，剑峰首席大弟子！现在入门，不仅享受宗门最优待遇，还附赠本人亲笔签名及独家修炼心得一份！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