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昀三人迅速处理完烈焰狮的尸体,将价值最高的皮毛、内丹、精血以及蕴含火灵力的骨骼尽数收入储物袋,又草草用泥土和枝叶掩盖了现场的血迹与打斗痕迹。
他们动作麻利,配合默契,显然已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走!”陈昀低喝一声,带着墨琼和啸天快速离开了这片弥漫着血腥气与焦糊味的山谷。
他们只想低调行事,磨练自身,积累资源,不愿节外生枝。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一支由十余人组成的狩猎小队,循着先前烈焰狮的踪迹,也抵达了这片山谷。
“队长,错不了!那二阶三重的烈焰狮下午就趴在这块大石头上晒太阳,气息浓得很!”一个身材瘦小、眼神闪烁如同地鼠般的男子指着山谷中央一块赤红色的岩石,语气笃定地说道。他是队伍里的斥候,外号“鼹鼠”,专司探查。
被他称为队长的,是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般的壮汉,名叫洪兴。
他满脸横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额角斜劈至下颌,更添几分凶悍之气。
裸露在外的双臂肌肉虬结,鼓胀着爆炸性的力量,气息赫然达到了炼血境三重。
这支小队,便以他的名字命名——洪兴小队。
近来鎏金城中的玲珑阁突然放出消息,高价收购一切火属性资源——无论是蛮兽材料、灵药矿石,只要是蕴含火灵力的,价格统统比市面高出两成!
一时间,紫云山脉中以火属性蛮兽为目标的狩猎小队激增。火,成了炙手可热的“硬通货”。
“二阶三重烈焰狮…好东西!”洪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狠厉。
若能拿下这头狮子,以其身上丰厚的火属性材料,加上玲珑阁的溢价,足以换得一份助他冲击炼血境四重的“血气丹”!
一旦突破,他就有绝对的把握,将那个盘踞在心头多年的死敌——曜日小队的屈曜,连同他那帮碍眼的爪牙,彻底碾碎!
两人曾为了一株二阶灵草反目成仇,从生死兄弟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各自拉起了队伍,在这紫云山脉中明争暗斗,积怨已深。
“队长,烈焰狮非同小可,实力凶悍,甚至有越阶挑战的传闻,我们…吃得下吗?”
队伍中,一个面容刚毅的青年眉头紧锁,语带忧虑地问道。他名叫肖流,炼血境二重修为,是新近加入的成员。
“哈哈哈,肖流老弟,你刚来不久,还不晓得咱们队长的厉害!”旁边另一位炼血境二重的副队长王重,拍着肖流的肩膀大笑起来,语气充满了对洪兴的推崇,“队长的‘碎骨灵刀’可是刚猛无匹!寻常二阶三重蛮兽,挨不过三刀就得筋骨寸断,变成一摊烂肉!区区一头狮子,不在话下!”
洪兴闻言,脸上那道刀疤随着他咧开的嘴角扭曲了一下,显得更加可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自信与杀意。
“必须拿下!”洪兴的声音斩钉截铁,“卖了它,换血气丹!等我突破四重,曜日那群杂碎的死期就到了!”
“对!弄死他们!”
“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什么玩意儿,也敢跟我们洪兴队抢食?”
队员们纷纷叫嚣起来,脸上带着惯常的狠戾。
在这无法无天的紫云山脉深处,杀人夺宝、黑吃黑早已是家常便饭。
人皇殿的威慑力在这里被无限稀释,上午死了人,下午就可能被路过的蛮兽啃噬干净,尸骨无存,上哪里去查?
肖流听着这些肆无忌惮的言语,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一个将自己裹在宽大灰袍里的女子。
女子身形纤细,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眸,气息仅有淬体境八重。
她是肖流的妹妹,肖雨,一位药师。
虽比不上尊贵的炼丹师能炼制提升修为、突破瓶颈的灵丹妙药,但配置一些治疗外伤、稳定内息的普通药液,对长期在刀口舔血的狩猎小队来说,已是不可或缺的“大夫”。
兄妹俩加入洪兴小队,纯属偶然——他们曾在洪兴受伤时施以援手,又恰好需要深入紫云山脉寻找某样东西,便接受了邀请。
如今看来,这支队伍的行事风格,远比他们预想的要血腥和危险。
兄妹俩默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但并未多言。
“鼹鼠,带路!别让到嘴的肥肉飞了!”洪兴催促道。
一行人迅速进入山谷,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愣住了。
预想中应该趴卧在赤岩上的烈焰狮,踪迹全无!
山谷里空空荡荡,只有风吹过草木的沙沙声。
“他娘的!鼹鼠,狮子呢?!”洪兴的怒火瞬间升腾,刀疤因愤怒而充血,显得更加狰狞。
鼹鼠也傻了眼,急得抓耳挠腮:“队长!我发誓!下午它就在这儿!气息还热乎着呢!这畜生按理说不会轻易挪窝啊!”
“队长!这边有情况!”另一名队员在谷地边缘有所发现,大声喊道。
洪兴快步走过去,只见一片松软的泥土和散落的枝叶有明显被翻动、刻意覆盖的痕迹。经验丰富的猎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人为处理现场的拙劣手法。
“被人截胡了!还他妈想遮掩!”鼹鼠气得跳脚。
洪兴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凶光毕露:“追!他们带着烈焰狮的尸体,跑不远!猎狗!看你的了!”
“猎狗”并非真的猎犬,而是队里一个嗅觉异常灵敏、精于追踪的矮胖汉子,因一头枯黄的乱发和这项本事得了这个外号。他闻言立刻凑到那被遮掩过的痕迹旁,鼻翼急促地翕动,如同真正的猎犬般仔细嗅探残留的气息。
片刻后,他又抬起头,对着空气用力抽吸了几下,浑浊的眼珠转动,最终锁定了陈昀三人离去的方向。
“这边!气味还很新鲜!”猎狗笃定地指向密林深处。
“追!”洪兴大手一挥,一队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杀气腾腾地追了上去。
每个人都摩拳擦掌,脸上写满了被截胡的愤怒和对即将到手“战利品”的贪婪。
在他们看来,敢抢洪兴队的东西,无论对方是谁,都必须付出代价——不仅仅是烈焰狮,还有对方身上的一切!
陈昀三人正沿着预定的路线行进,速度不快不慢。
他们自认为已远离了是非之地,并未刻意隐匿行踪。
然而,没过多久,身后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和明显带有恶意的气息便让他们警觉起来。
“啧,麻烦还是找上门了。”陈昀微微皱眉。
话音刚落,十几道身影便如同鬼魅般从两侧的密林中窜出,迅速形成一个包围圈,将陈昀、墨琼和啸天围在了中央。
动作迅捷,配合默契,显然是做惯了这种勾当。
洪兴小队成员个个眼神不善,兵刃出鞘,闪烁着寒光。
被唤作“猎狗”的黄发胖子得意地指着陈昀三人,对洪兴道:“队长!就是他们!错不了!烈焰狮的气味和这几人身上的血腥味混在一起!”
洪兴那如鹰隼般的目光在陈昀三人身上来回扫视,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一个二十出头、气息仅在炼血境一重的青年;
一个十二三岁、稚气未脱、淬体境圆满的少年;
还有一条看起来平平无奇、蹲坐在地上吐着舌头的银灰色大狼……
这组合,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毫发无损干掉一头凶悍的二阶三重烈焰狮的主儿。
“你们,刚才可曾经过有烈焰狮盘踞的山谷?”洪兴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陈昀脸上瞬间切换成茫然与惶恐,演技炉火纯青,仿佛一个被吓坏的雏儿:“烈焰狮?什…什么烈焰狮?我们没碰到什么厉害的蛮兽啊!刚才倒是听到那边山谷方向传来好大的兽吼声,心里好奇,就过去看了看,结果找了半天,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他一边说,一边不安地搓着手,眼神躲闪。
洪兴紧盯着陈昀的表情,试图找出破绽,又回头看向猎狗。
猎狗用力嗅了嗅空气,肯定地摇摇头:“没闻到其他人的味道,就他们仨!”
陈昀心中一凛:这人的鼻子,简直比啸天还灵!竟然真能靠气味追踪!
“哼!”洪兴不耐烦地冷哼一声,彻底失去了耐心。
不管是不是他们干的,这三人撞到他枪口上,又看起来如此软弱可欺,不榨点油水出来实在说不过去。
他大手一挥,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储物袋,还有这条狼狗留下!你们,可以滚了!”语气如同施舍。
“道友!”陈昀立刻露出一副哀求之色,姿态放得极低,“这…这储物袋里是我们全部家当啊!还有这狼狗,是我兄弟从小养大的伙伴,情同手足!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他言辞恳切,将一个走投无路、卑微求生的散修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妈的!哪来这么多废话!队长开恩不杀你们,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还不识相?!”
绰号“鼹鼠”的瘦小男子最是急不可耐,狞笑着上前,枯瘦的手爪径直抓向墨琼腰间鼓鼓囊囊的储物袋。
墨琼反应“极快”,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向后一跳,躲开了鼹鼠的手,同时带着哭腔朝陈昀喊道:“哥!他们是坏人!他们要抢我的东西!”他小脸煞白,眼神惊恐,活脱脱一个不谙世事、突遭横祸的懵懂少年。
啸天更是配合,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尾巴夹在腿间,瑟缩着身体,一副人畜无害、胆小怕事的模样。
“哈哈哈哈!果然是两个雏儿!第一次进紫云山脉吧?”王重和几个队员见状,爆发出一阵嘲弄的大笑,仿佛在看一出滑稽戏。
陈昀脸上写满悲苦,对着洪兴深深一揖,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各位大爷…我们父母早亡,家道中落,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冒险进山,想采点草药换口饭吃…求求各位,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他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哈哈哈!”王重笑得更加嚣张,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小子,今天大爷们就免费给你上一课!在这紫云山脉,拳头就是道理!你身上这点破烂,就当是交学费了!识相的,自己交出来!”
肖流看着这一幕,心中的不忍终于压过了对新环境的顾忌。
他上前一步,对洪兴抱拳道:“队长,不过是两个低阶修士带着个孩子,身上能有什么好东西?何必为难他们?眼下追踪烈焰狮的下落要紧,别为这点小事耽搁了正事!”
他试图给陈昀三人争取一线生机。
洪兴斜睨了肖流一眼,眼神冰冷,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他并未理会肖流的求情,只是对鼹鼠不耐烦地挥挥手:“少废话!鼹鼠,东西拿上,狗牵好!我们走!”
显然,他根本没打算放过这“到嘴的肉”,不杀人已是“恩典”,不抢掠?绝无可能!
肖流还想再劝,身旁裹在灰袍里的肖雨却猛地拉住了他的手臂,用力将他往后拽了一步,同时微微摇了摇头。
肖流看到她兜帽下那双沉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仿佛在说:别冲动,看着就好。
鼹鼠得了命令,更加肆无忌惮,狞笑着再次扑向墨琼的储物袋。
其他几个队员也嬉笑着围拢上来,准备动手搜刮陈昀和那条“傻狗”。
陈昀低着头,深深地、无奈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认命般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就在鼹鼠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墨琼腰带的瞬间——
陈昀陡然抬头!
那原本写满卑微、惶恐、哀求的脸上,所有的软弱如同冰雪消融,瞬间被一种冰寒刺骨、漠视生死的杀意所取代!
漆黑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来自九幽的寒光炸裂!
“唉……既然如此,”他低沉的声音如同寒泉流过冰面,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惋惜与决绝,“那就只能……”
话音未落,他蓄势待发的右拳已如出膛的炮弹般轰出!
目标直指距离他最近的鼹鼠!
“……送你们上路了!”
“噗——!”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鼹鼠脸上的狞笑甚至来不及转换成惊愕,他整个上半身就如同一个被巨力砸中的脆弱陶罐,瞬间四分五裂!
血肉、碎骨、内脏伴随着恐怖的冲击波呈放射状喷溅开来,将旁边几个队员淋了个满头满脸!
与此同时!
墨琼脸上的惊恐委屈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妖异的平静。
他小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速度快到在原地留下淡淡的残影,真身已出现在一名炼血境一重的队员面前。
那队员脸上的嘲弄还未褪去,一只萦绕着诡异黑白二气的拳头,已经印在了他的胸膛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令人心悸的骨裂声。
那队员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塌塌地倒飞出去,胸口出现一个触目惊心的凹陷,眼中的生机瞬间熄灭。
“嗷——呜!”
啸天喉咙里爆发出一声不再是委屈呜咽、而是充满原始野性与杀戮欲望的长嚎!
它蹲坐的身形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骤然弹射而起!
银灰色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锋利的双爪萦绕着刺目的紫白色光晕,精准地刺入另一名队员的脖颈!
“噗嗤!”
利爪从前颈刺入,带着淋漓的鲜血和碎裂的喉骨,从后颈悍然穿出!
那名队员连惨叫都未能发出,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便如同破麻袋般栽倒在地。
兔起鹘落!
电光石火!
不过两三个呼吸之间!
六名炼血境一重的洪兴小队成员,已然横尸当场!
死状凄惨无比,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洪兴脸上的刀疤因极度的震惊而扭曲变形,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上一秒还是三个可以随意揉捏的蝼蚁,下一秒就化作了三尊索命的修罗!
这气质转换之突兀,出手之狠辣,效率之恐怖,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副队长王重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握着兵刃的手都在剧烈颤抖,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一个淬体境圆满的少年,一拳秒杀炼血境一重?!
这他妈是什么怪物?!
被肖雨强行拽到包围圈边缘的肖流,此刻已是双目圆睁,嘴巴大张,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无边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眼前这血腥残酷的一幕,彻底颠覆了他对“强弱”的认知!
唯有肖雨,那宽大的灰色兜帽下,一张被阴影笼罩的脸庞依旧平静无波。
她那双沉静的眼眸,如同古井深潭,清晰地倒映着场中瞬息万变的杀戮,却没有泛起丝毫涟漪,仿佛早已预料到结局。
陈昀缓缓收回染血的拳头,甩了甩手上沾染的温热粘稠,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扫过剩下几个惊骇欲绝的洪兴小队成员,包括脸色铁青的洪兴和抖如筛糠的王重。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却蕴含着令人骨髓都冻结的寒意:
“何必呢……都这般求你们了,还是非要……找死。”
山谷中,死一般的寂静。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与紫云山脉亘古的蛮荒气息混合在一起,令人窒息。
剩下的洪兴、王重,以及那对兄妹,都僵立在原地,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屠杀震慑得动弹不得。只有啸天喉咙里发出的、带着血腥味的低沉呜咽,在死寂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