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家相公的目光冷峻，令朱翠娥不由得心头一紧。她狠狠地瞪了宋立春一眼，便加快了步伐，慌里慌张小跑过去。
“相公，沈少东家，你们怎么停下了？”
见女人心虚的模样，王翦闭眼轻叹。
“就在此处等着吧，小虎等会儿安顿好了就会来这边找我们。”
朱翠娥见相公好像没有生气，她心里才松了口气，万幸自己刚才口不择言那番话没被相公听到。只是她也后悔得要命，刚才不该忍不住泄露秘密的，这下好了，宋立春肯定会告诉沈齐的，沈齐有了防备，相公辛苦的策划安排不就落空了么？
她趁宋立春还慢悠悠朝这边走着的功夫，急中生智，好歹想出些话术尽量弥补。
“沈少夫人——”
朱翠娥一改刚才嚣张跋扈的态度，友善甚至卑微地用自己的手帕去擦拭亭廊里的长条凳。
“沈少夫人，来这边坐。”
真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呢。宋立春笑了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屁股坐下去，舒服地忍不住长舒了口气。
“王夫人客气了，多谢。只是——”
宋立春故意停顿了一下，见朱秀娥还在心虚示好，便直接看向王翦：“刚刚王夫人那话我没听明白，不知王大人为何要阻止我家夫君去乡试？”
沈齐在一旁故作惊讶道：“什么？王夫人说过这话？”
朱秀娥脸色煞白，忙在男人开口前抢先否认：“沈少夫人是听岔了吧，我家夫君怎么会做这种事呢？根本没有的事，我也不可能胡乱编造，你肯定是听岔了。”
宋立春嘴角微翘：“我就说呢，王大人和我家夫君无冤无仇的，怎么可能背地里使坏不让他考乡试呢，果然是我听岔了。”
“就是就是，沈少夫人是听岔了。”朱秀娥连声附和。
这一会儿的功夫，面试完的孩子已经陆续出来了。
腊月毫无意外被顺利录取，沈齐颇自豪地上前几步迎着，却被腊月身边的男孩吸引了目光。
“你是……”
沈齐记得这个男孩是王翦夫妻俩带来的，好像是朱翠娥的弟弟，只是他刚才的注意力都在王翦身上，虽然觉得这孩子有些面熟，却没仔细去想。
可这会儿离得近了，看着那愈发熟悉的面孔，他瞳孔忽地放大。
“难道你，你就是……”
“正是他，朱小虎。”王翦代小舅子回话。
果然是朱小虎。
沈齐心中那个疑问终于有了答案，难怪这一世，王翦会莫名其妙认了那个所有人都没放在心上的娃娃亲。
这个朱小虎，前世可是王翦的得力干将，尤其擅长发明创造各种诡谲兵器，靠着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怪异兵器，本就善战的王翦，在战场上更是如鱼得水立战功无数。
待战火停歇，军队班师回朝，一个被封护国大将军，一个则一人执掌军器局和兵仗局两个要职。
平原县一下子出了两个名人，在大周更是一时风头无两的存在。
沈齐可是忘不了这两个同乡，这两人，联手扳倒自己这个遗臭万年的同乡，自己死后，这两人怕不是要流芳百世了！
沈齐重重地拍着朱小虎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好，好，此子日后定大有出息，王大人果然好算计。”
朱小虎揉着肩膀，一脸懵懂，“好痛！”
沈齐和王翦去了稍远些的地方说话，宋立春没听到两人说什么，只是他们说完话回来的时候，她见沈齐昂首挺胸神采奕奕，倒像是打了胜仗的大将军。再看王翦，却是眉头紧锁，犹如斗败了的大公鸡。
宋立春还惦记着自己的军粮生意，可是不希望沈齐这时候去招惹王翦，她礼貌地和对方三人道别后，便迫不及待拉着沈齐小声问话：“你说什么了，怎么王千户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沈齐并没有压低声音回答，反而怕对方耳聋般大声说道：“当然是夸奖王夫人性情直率，羡慕王大人和王夫人伉俪情深了！”
谁都听得出来沈齐这话十足的阴阳怪气！宋立春赶紧回头瞅了一眼，果然看到朱翠娥正愤愤不平回头瞪她。
坏了，朱翠娥都听见了，那王翦不可能听不见。
“你小点声！”宋立春瞪着沈齐，“要是军粮生意黄了，你赔我损失！”
沈齐哼了哼鼻子，声音比上一句还大：“还真多亏了王夫人，否则，为夫还真不会提防被人阻拦科举一事。”
宋立春又赶紧扭头张望，这回倒没看到朱翠娥回头瞪她，而是正战战兢兢跟在王翦身后，亦步亦趋。
“蠢货！”沈齐上了马车，瞧了一眼朱翠娥的背影，又瞧了自己女人一眼，似不经意问道：“可是羡慕那个蠢货了？”
宋立春知道他说的是谁，不过，她虽然也很讨厌朱翠娥，却依然对沈齐的称呼有些不适。
“好歹是王千户的夫人，人前还是要给些面子为好。不过——”她疑惑道：“不过，你为什么这么问，她有哪些地方是值得我羡慕的？”
沈齐一副看透人心的模样，哼道：“小小村姑，貌丑无颜，却能坐上千户夫人之位；愚蠢妒妇，行事乖张，王翦却并未对她有半句指责。就凭这些，同为女人的你，会不羡慕？”
沈齐可不是凭白无故揣测女人心思，实在是从小到大没少听他娘羡慕这个女人羡慕那个女人，总是鸡蛋里挑骨头挑他爹的毛病，身为儿子的他，都觉得他爹异常能忍且对他娘百般讨好了，可他娘却总是不满足。
一开始，他觉得是他娘一个人的毛病，后来发现女人大多如此。
所以他前世才对女人烦不胜烦，甚至绝了对所有女人的心思。
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对宋立春是什么德行，所以才极其确定，她必定是羡慕嫉妒有人疼宠的那个蠢妇朱翠娥的。
却不料，宋立春摇了摇头道：“我并不羡慕她。因为她，并没有得到王千户丝毫的疼惜。”
沈齐没料到宋立春在识男人心思方面，居然也如自己一般精明，忽然不由得来了兴致：“何以见得？”